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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五章

  宫人将午膳呈上了桌。房戟抽回手,从床榻上翻身坐起,离开了嬴戈的怀抱。

  房戟头脑精明,在感情一事上却异常迟钝。那些意味深长的凝望,言语中隐晦的爱意,肢体接触时缱绻的留恋,如果没人来告诉他,就丝毫不会被察觉。

  对于这一点,上辈子房戟的一位本家表侄可谓是深有体会。

  表侄名叫房磊,人狠话少,颇受房戟器重。按辈分房戟和他是叔侄,实际上两人年纪差不多。唯一让房戟头疼的缺点就是这人跟程隼极其不对付,见面三句话不到就得拔枪。

  房戟到了成家的年龄,房家长老们提出让他迎娶一位高官的千金。官商勾结,古来有之,房戟本人对此没什么异议,反正结了婚也挡不住他四处花天酒地,不过是养个人在家里罢了。对方相貌出众,知书达理,最重要的是家世雄厚,作为联姻对象再合适不过。放眼整个房家,只有一人对这门婚事提出反对,那就是房磊。

  仅凭房磊一个人的反对意见,自然是不足以同房家德高望重的长老们相抗衡的。巧的是两家的婚事还没敲定,那位高官就先出了事。由此,婚事便不了了之。

  事后房戟问房磊是从哪儿听见的风声,房磊摇摇头,说他没听见什么风声。房戟失笑,问他,那你当时怎么反对我娶那个女人?

  房磊抬起眼皮,乌沉沉的眼珠子望着他,说,我喜欢你,你不知道吗。

  下场是被房戟一脚踹出了大门,发配去了缅甸管理房家的东南亚分部。

  没了房磊这块绊脚石,程隼从此顺风顺水,除了自己负责的那部分,还接管了房磊在香港的业务,本人又有八面玲珑的能耐,处处经营得风生水起,很快便完全赢得了房戟的信任,开始与房戟称兄道弟。大抵房戟后来被他反咬一口,从当初赶走房磊时便种下了祸根。

  房戟能怎么办,他也很无奈。

  他一向是走肾不走心,更何况上辈子他连和男人走肾的欲望都没有。

  他能感受到嬴戈对他分外亲昵的态度,而他愿意接受甚至纵容这份亲昵,是因为在他看来,他们之间的亲昵出于契合的性,出于彼此的利用价值,出于各取所需。要说出于爱,简直太过可笑。

  他相信嬴戈也抱有同样的想法。

  嬴戈是大秦的国君,他是大秦的王后,在旁人眼里,他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本质上来讲,他们是靠一纸婚书维系的盟友。

  至于逢场作戏,各自心知肚明就好。

  房戟面对着满桌精美的膳食,先是本着礼貌的原则邀请嬴戈一同落座,随后便拾起筷子开始大快朵颐。

  吃下半碗粟米饭垫了垫肚子,饿意不再如之前那般强烈,房戟却忽然注意到了一个问题。

  面前的一桌菜肴可谓是十分丰盛,但所用的食材,除了面、肉之外,仅有藿和山药两种蔬菜。

  这两种蔬菜有一个共同特点,就是耐旱。

  “听闻大秦近年来多地大旱,晟京也在其中?”

  “你如何得知?”嬴戈先是微微一怔,目光触及盘中菜肴,立即明白过来,暗暗感叹房戟观察之细致入微。

  房戟用箸头轻点盘沿,道:“宫中御膳尚且如此,可知旱情有多严重了。”

  谈及国内的旱情,嬴戈的面色不禁凝重起来,轻轻叹出一口气,道:“晟京及周边一带,今年才初遭大旱,现有的存粮尚可维持。寡人担忧的是丰州、胜州一带,那里已经连旱多年,田地荒芜,饿殍载道。寡人派去官吏无数,用尽求雨之法,却都无济于事。”

  “有人说,老天爷不下雨,是因为你不重礼制,不敬鬼神,”房戟的筷子在手中转了几圈,“你信么?”

  青辞和吴敬昌立在二人不远处,闻言双双惊出一身冷汗。

  王后的胆子也太大了!

  类似的言论,嬴戈在朝堂上已听过无数遍。那些人满口仁义道德,指责他施行严刑峻法,是对上天不敬。大秦的数年大旱,便是上天对他的惩罚。

  在他们口中,自己是执迷不悟的残暴之君,为了一己私欲,置苍生万民于水火。

  嬴戈面色冷峻如寒冰,视线锋利如冰刃,直视房戟,像是要将他刺穿。

  “寡人不信。”

  他不信墨守成规、固步自封的君主能成就霸业,他不信怯懦庸碌、满口空谈的官吏能明辨是非。

  他不信爵位世袭该为理所当然,他不信蓬蒿之中注定不出贤才。他不信人分贵贱,同为犯法,庶民难逃其咎,贵族却能逍遥法外。

  他不信自己改变了这一切,到头来却触怒了上天。

  即便真如此,他也绝不后悔。

  “正好,我也不信。”房戟毫不畏惧地回视,分明捕捉到了嬴戈眸中那一闪而逝的错愕,和随之而来的欣悦。

  唯独错过了心动。

  “你说你用尽求雨之法,却无一成功?”

  “不错。”

  房戟将一只茶杯放在空荡荡的盘子中央,伸手向青辞要来茶壶,开始向杯中倒茶。不一会儿,茶水便从杯中满溢,流入下方的盘子里,“既然求雨没用,为何不试试‘治水’?”

  嬴戈一错不错地望着那只茶杯和杯底积满了茶水的盘子,胸中翻涌有如巨浪滔天!

  求雨不成,那便治水!

  此等惊世之语,嬴戈此前闻所未闻,堪称振聋发聩。

  放眼大秦,甚至是天下,都再无第二人敢提出如此离经叛道的治旱之计。

  人与天斗,逆天而行。

  不是乞求上天怜悯降下雨水,而是凭借人力引水入田。房戟看到嬴戈几番变幻的神色,便知道他已然领会了自己的意思。

  搜寻过原主的记忆之后,房戟发现这个时代的人们根本没有修建水渠、引水灌溉的概念。故而在旱灾来临时,就只能听天由命,坐以待毙。

  丰州、胜州一带地处黄河中上游,后世由于引水灌溉得当,可是成了赫赫有名的“塞上江南”。

  嬴戈豁然起身,只是吃了一顿午膳的功夫便得此妙计,简直欣喜若狂,望向房戟的目光中难掩激动:“随寡人去重华殿,殿内书房里有大秦全境的地图,你方才所说的治水之策,寡人愿闻其详。”

  房戟弱弱道:“可我还没吃饱……”

  吴敬昌在一旁听着,此刻堆起一脸笑容,上前道:“殿下只管随大王前去,奴才即刻差人在重华殿备好膳食,供殿下享用。”

  嬴戈朗声大笑,宛若刀劈斧凿一般的眉宇舒展开来,如墨的长眸盛满了盈盈笑意,那笑容明亮爽朗,英姿勃发,一旁的宫女们都看得有些痴了。

  他双手托住房戟的面庞,垂下神采奕奕的双眸,含笑道:“等寡人解决了旱灾,你想吃什么样的山珍海味,寡人都依你。”

  吴敬昌低声唤过一名腿脚麻利的內监,令他即刻去通知尚食局多准备些可口的糕点,速速送至御书房。

  望着那內监奔跑的身影远去,青辞对吴敬昌说道:“有劳公公费心了。”

  吴敬昌摆摆手,面上仍旧堆着笑容:“殿下为大王分忧解难,咱们做奴才的又怎谈得上费心呢?不瞒姑娘说,老奴侍奉大王多年,这两年还是头一回瞧见大王展颜呢。”

  谁能令大王欢喜,谁便是后宫甚至是前朝竞相趋奉的对象。这个道理,吴敬昌作为御前公公,可是再清楚不过了。

  翌日晨朝。

  嬴戈居于王座之上,大臣们手执笏板行礼之后,于阶下两侧相对而坐。

  “今日,寡人有一要事与诸位爱卿商议。”待众臣坐定,嬴戈启声道,“关于丰州、胜州一带的旱情,诸位可想出了解决之道?”

  众臣面面相觑,无人作声。

  过去曾有大臣进言,若要求雨,就必须让上天看见他们的诚意。此前屡次求雨未成,是因为祭祀的方式不对。当沿用上古祭礼,在晟京设立求雨台,由国君率众臣一同前往祭拜,祈求上天恩泽。一番慷慨陈词引得朝中附和者无数。嬴戈治旱心切,便采纳了那人提出的方案,将祭礼交由他来承办。结果祭祀仪式举办了整整一月,劳民伤财,受旱的地区却仍然滴水未降。嬴戈大发雷霆,将那人革职下狱,从此再无人敢妄言求雨之法。

  “寡人这里倒有一个办法,”嬴戈环视一周,将大臣们面上的神情尽收眼底,“在丰州、胜州一带修建水渠,借助地势,将黄河之水引入农田。”

  满座哗然。

  “这如何使得?”

  “区区人力,怎能与上天相抗?”

  “黄河之水又非活物,怎能受人驱使?”

  喧哗中,只听一老臣颤巍巍道:“敢问大王,是何人想出此法?”

  嬴戈明锐的视线扫过他的面孔,老臣忙不迭地低下了头。

  “不瞒诸位爱卿,此法为王后所献。”

  “啊!这、这……”那老臣左顾右盼,想要寻找与自己意见一致的同僚助阵,却因朝中食古不化的老顽固们早已被嬴戈以各种名义清理掉大半,自己势单力薄,无人声援,只好硬着头皮哆哆嗦嗦道,“后宫不得干政……”

  嬴戈冷笑一声,“吴大人除了满口礼法教条,何日才能如王后这般,为寡人献上治旱之计?”

  老臣顿时哑口无言,殿上沸沸扬扬的反对声也随之减弱。

  正在此时,位于群臣之首的丞相迟子墨忽然开口道:“微臣以为,此法可用。”

  迟子墨一言,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他却置若罔闻,顾自说道:“臣等惭愧,未能想出如此妙计。此法若实施得当,不但能解旱区燃眉之急,还能了却后患,为当地的农田提供源源不断的水源以供灌溉之用。如此一来,即便今后再蒙大旱,百姓的日子也不至于过分窘迫。”

  连丞相都认为此法可用,许多大臣便不再言语。然而,仍有一部分人相互交头接耳,仿佛对迟子墨的一番话颇有微词。

  一大臣出言质问:“大旱既为天灾,理当借助祭祀来让上天回心转意,降福于大秦。修渠引水乃是以人力对抗天意,且不论大秦,哪怕放眼五国,也从未有过这样的规矩!”

  迟子墨平静地回答:“规矩是人定的,自然可以破旧立新。难道放任旱灾肆虐,任由百姓饥馑而死却坐视不理,才是刘大人所谓的‘规矩’?”

  迟子墨话音刚落,大将军迟子苍便紧接着说道:“末将以为,丞相大人所言甚是。”

  迟子苍是迟子墨的胞弟,兄弟二人容貌颇似,皆生得玉树临风,一表人才,性格却大相径庭。迟子墨翩翩君子温文尔雅,待人接物温和有礼、进退有度。迟子苍的脾气与其兄长相比则差得多了,英俊的眉眼向来不掩桀骜,寻常文官见他,总要退避三舍,生怕被这位大将军瞧不顺眼。

  那人原想继续与迟子墨争论,却遭迟子苍打断。他虽不甘心,却也害怕迟子苍事后找自己的麻烦,于是忿忿地闭上了嘴。

  嬴戈问迟子墨:“既然如此,那依爱卿之见,何人堪当此任?”

  “回禀大王,雍州李润素善机巧,见识广博,堪当重任。”迟子墨答道。

  “好,传寡人旨意,封李润为水部郎,即日前往丰州主持修渠一事。”嬴戈一锤定音。

  退朝后,众臣三三两两地向殿外走去。

  迟子苍身法灵活,几步跃至迟子墨身旁,散漫道:“今日大王怎如此轻易便放过了那姓吴的老朽?说什么‘后宫不得干政’,留着他,岂非对王后不利?”

  “大王若是惩治了他,才是真的对王后不利。”迟子墨摇了摇头,“‘大王为袒护王后罢黜老臣’,传扬出去,众人会如何看待王后?大王今日之所以隐忍,是不想王后遭人非议。”

  “原来如此。”迟子苍听后摇头晃脑,故意作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引得迟子墨唇角微翘,“你啊你。”

  “我怎么了?”迟子苍明知故问,绕到迟子墨身前,望着兄长恬静的面庞,眉眼带笑。

  迟子墨轻轻摇首,但笑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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