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1 章 夜色_当我夫君瞎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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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1 章 夜色

  祖孙俩包括府中下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院子周围的陷阱上,以至于人真的进来了,无一人察觉。

  闻人惊阙从屋顶跃下,推门前动作迟疑。

  上回茶楼一别,江颂月就没与他说过一句话,他不知道江颂月是否仍不肯见他,这样闯入又是否会让她的不快加重。

  他在房门口停了会儿,借着庭灯展开怀中那封皱巴巴的书信,摸着皱痕,心情稍微放松。

  让人送信前,他想过宋寡妇会把事情告知江颂月。左右结果都不会比现在更差,所以他仍是送了。

  江颂月让人把信扔给他嘲笑,好歹愿意搭理他了。

  不管是嘲笑还是折磨,只要江颂月愿意理他,他就是有希望的。

  闻人惊阙推门,悄然潜入。

  房中一如既往,燃着一盏小灯。

  记得江颂月看见他复明的双眼就会怒不可遏,进入内室后,闻人惊阙第一时间将烛灯熄灭。

  烛影波动的瞬间,床帏中的江颂月翻身坐起,手刚触及枕边,人影已侵入帐内。

  模糊的黑影出现在面前,江颂月并不害怕。

  只看个影子,她就认出来了,那是闻人惊阙。

  闻人惊阙没什么好怕的,他敢说一句两人私下相处的亲昵来羞辱她,江颂月就用他服下春药后的丑态反击。

  她只是惊震人竟然无声无息到了她屋中,在手腕被熟悉的手掌抓握住时,羞耻与愤怒喷涌,她猛力挣脱,扬手就是一巴掌。

  眼前突然由明转暗,她尚未适应这样的环境,准头不够好,这一巴掌拍在闻人惊阙肩膀上,闷闷的,与她的声音一并响在寂静的夜间。

  “滚”

  面前黑影停滞,随后退出床榻。

  被带动的纱幔晃悠了几下,闻人惊阙温和的声音传入,“滚到这里行吗再远就不好说话了。”

  安排了这样周密的部署,仍是让他闯入,江颂月觉得耻辱,用力擦着被他攥过的手腕,声音充满攻击性,“谁准你来的”

  “没人准许,我这是强闯。”

  一句话让江颂月气得没了声。

  她瞪着外面。

  烛光灭了之后,月光显得格外清幽明亮,从纱窗斜透进来,披在闻人惊阙背上,几乎全部被他阻隔。

  他停在床幔外两尺距离处,大半身子处于明晃晃的月光下,而江颂月则完全融在晦暗的床榻内。

  黑暗和面前遮挡的纱幔给了她安全感,在外面都是可信赖的自己人的情况下,她可以暂时容忍闻人惊阙的存在。

  江颂月嘲道“堂堂大理寺少卿,强闯他人闺房,被人知晓了,你的脸还要不要了”

  闻人惊阙道“我本就不是什么遵守法纪的人,欺君之罪都犯下了,强闯闺房算什么再说了,我的脸面早就没了。”

  声音温润亲和,话中内容却十分轻佻,一点不像他在外装出的芝兰玉树模样。

  江颂月喉头一哽,默默将这个仇记下,“你就装吧,早晚有一日你会被人揭露,届时定会名声扫地、遭所有人唾骂。”

  帐外默然。

  江颂月感觉压制住了他,心情转好,屈膝坐起,面朝纱幔外的人影说道“我说过了要与你恩断义绝,你再怎么追着我解释,我也不相信。今后你想娶妻就娶妻,想纳妾就纳妾,与我无关。也不必在我周围人身上做手脚,他们都知晓我讨厌骗子,绝不会帮你骗我。”

  最后一句带了点儿冷意,对闻人惊阙含沙射影。

  闻人惊阙默了一默,问“我如何解释,你都不信”

  “不信。”

  “那便罢了。”

  他竟真的不解释了。

  江颂月嘴上说不听,实则心中是不理解的。

  成亲以后,闻人惊阙对她的亲昵、包容、对祖母的关怀,都可以说是装出来的,可两人都分开两个月了,她处处给闻人惊阙难堪,闻人惊阙并未将二人私下里的亲昵透漏给外人,也不曾拿这些来对付她。

  他厚着脸皮来讨好自己、讨好祖母,还故意去破坏他自己的名声,好让所有姑娘都嫌弃他,不肯嫁他。

  江颂月面上什么都不说,心底已有动摇,她想知道闻人惊阙当初究竟为什么要欺骗她,现在缠着她又是想做什么

  难道真的是喜欢她,非她不可

  被追着两个月,江颂月现在想听他的解释了,好不容易有机会,他竟放弃了。

  江颂月怀疑闻人惊阙在故意气她。

  她冷声冷调道“不说就滚出去。”

  “最初我是想解释的,后来反思了下,怎么解释其实都是借口,我骗了你是不争的事实。费尽口舌解释,还会让你觉得我巧言令色,继续以此为借口拒绝我。”他说完,特意停了一下,问,“你会吗”

  江颂月斩钉截铁道“会。”

  闻人惊阙眼角一跳,无奈道“我就知道。”

  他又问“所以从头到尾,只有我真心喜爱你,你对我的照顾从来都只是妻子对夫君的责任,没有半点真感情”

  江颂月的心因前半句悸动了下,手指攥紧了些,坚定回答“没错。”

  “那你当初为何答应与我成亲”

  “因为”江颂月想起过去闻人惊阙假装摸竹简,实则光明正大糊弄她、诱她痴迷的假模样。

  闻人惊阙一定是知晓她喜欢他的。

  她不能承认。

  于是道“因为你长得好看。本以为你有一张脸值得喜欢,现在看来,脸也是没有的。”

  被见缝插针辱骂的闻人惊阙于月光下低头,隐藏起面上神情。

  片刻后,他抬头,道“无妨,你喜不喜欢我,都阻挡不了我喜爱你。”

  江颂月更气了,想骂他、想打他,想质问他,你的喜欢就是欺骗我吗

  但这事已经发生,生气无用。

  她记起前几

  日钱双瑛说过的话,“有气就撒出去,撒他身上去,憋在心里难受的是你,他一点感觉都没有你这是用他的错,来惩罚你自己呢”

  很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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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颂月道“你说你喜欢我,承认你骗了我,那我要你跪下道歉,你肯吗”

  “我依言照做,你原谅我吗”

  “不。”

  闻人惊阙叹气,“那我也照做,只要能让你开心些。”

  话音落地,他向前踏出一步,身影一低一倾,半边身子就上了榻。

  黑压压的影子隔着纱幔放大,离得太近,让江颂月心中发紧。

  她缩着肩往床榻内躲了躲,定睛再看,发现闻人惊阙是屈起右膝跪在了床榻边上。

  轻柔垂着的纱幔被他膝盖压住,绷紧,在月光的照射下,宛若一道凝固的水流,朦胧映着闻人惊阙的面庞。

  江颂月已经很久没正眼看闻人惊阙那张俊美的脸庞了,乍然近距离看见,心跳加快。

  她不愿表现出来,硬着口气道“谁让你跪床上了”

  “地上脏。”闻人惊阙道,“跪近点儿不好吗你不高兴了,还能拿脚踹我。”

  江颂月心一横,道“好啊,那你两条腿都跪下来。”

  闻人惊阙身子向前倾来,另一条腿也上了榻。

  床榻经得住他的重量,紧绷的纱幔却不行,在膝盖的牵拉下,“撕拉”一声,从顶端撕裂,薄纱犹若柳絮,轻飘飘地在两人中间垂落。

  月光随着纱幔下滑,落在江颂月发顶、眉梢与鼻尖,逐步将她整个人暴露出来。

  她又一次近距离看见那双让她喜欢、让她憎恶的双眼,知道自己的模样同样毫无遮挡地落在闻人惊阙眼中,一如曾经他假装眼盲堂而皇之看自己那样。

  江颂月脑子一热,抬脚就踹了上去。

  脚底重重蹬在闻人惊阙腰腹,他闷声一哼,躬着腰,本能地将其抓住。而江颂月因脚上的抓握脊背发麻,身子一颤,往后仰去。

  她双臂撑着床榻,色厉内荏地呵斥“你做什么”

  闻人惊阙喘了一下,喑哑道“不是与你说过,我不喜欢被碰这里吗”

  他的确说过,在展露身上伤疤那日,江颂月只将手覆了上去,就被强硬制止。

  因为少年时的重伤,他已经形成一种藏在骨子里的抗拒本能,不让人碰他腰腹。

  江颂月想起确有其事,小腿挣了下,道“还不松开你的脏手”

  她的脚踝被闻人惊阙抓着,隔着衣裳浅浅抵在他腰腹中,依稀能感受到里面绷紧的腹肌与灼热的体温。

  江颂月觉得太过亲密了。

  闻人惊阙有着同样的想法。

  他不爱被触碰到腰腹部位,但这样的亲密他已经许久未能体会到,放开前,抓着江颂月的脚踝虚虚压下,凑在她耳边,低声道“舍不得。”

  大抵是夜色与照入屋中的清晖作祟,江颂月从中听出些缱绻缠绵的味道,这让

  她心脏乱跳,回忆起两人曾经在榻间的相拥与亲密。

  两人发生矛盾的前一日,她对闻人惊阙的爱意达到顶峰,看见他就想扑上去,想时刻搂着他脖子与他拥抱、与他亲吻。

  骤然分开后,她很不习惯。冬日的夜晚那么冷,床榻空荡荡的,怎么也暖不热。

  现在看见闻人惊阙出现在眼前,心里怨他骗自己,讨厌他不听话,但也很怀念抱在一起的温度。

  她恨自己不争气,眼睛睁大瞪着闻人惊阙,憋得眸中湿润。

  泪光折射着月光,盈盈波动,让闻人惊阙清晰地看见她的不甘心与委屈。

  他叹了口气,松手退后,被在膝上狠狠踹了一脚。

  “膝上踹不疼的,要踹往肩上、脸上踹。”

  他边说边下榻,刚卷起撕裂的纱幔,听江颂月闷声道“你抱着我。”

  意外来得太快,太不寻常,闻人惊阙不解其意,但仍是俯身抱住了她。

  身躯相贴的瞬间,阔别已久的温暖与碰触让两人心底一热,双双没了声音。

  春夜寂静,闻人惊阙抱着怀中温软的身躯,手抚着她背后的浓密长发,莫名其妙的,想起入府时,在园子里看见的晚开腊梅与同时绽放的迎春花。

  他觉得江颂月就是早春料峭寒风中摆动的迎春花,娇艳,坚韧。

  江颂月愿意接纳他,闻人惊阙很高兴,他想亲吻,低头看了眼江颂月紧闭着的双目,决心还是不要得寸进尺了。

  事情总是要一步步发展的。

  看吧,前几日他还见不着人,今日就能相拥着躺在一处了。

  若是江颂月就此熟睡就好了。

  显然事情不能如愿,在庭院中传来一声悠长的夜鸟啼鸣时,江颂月睁开了眼,道“放手,出去。”

  闻人惊阙瞬间从美梦中醒来,啼笑皆非,“呼之即来,挥之即去,你把我当什么了”

  “你放不放”

  放是要放的,但闻人惊阙想多争取点缠绵的时光,岔开话题,道“带祖母去云州散散心吧我保证,回来之后,所有烦心事都没了,你会开心的。”

  “你想让我去,我偏偏不去。”江颂月先否决他,再问他,“我有什么烦心事”

  “我。”

  “你才不配我烦心。”

  深夜帐中的轻声挤兑,在前些日子冷清伤怀的反衬下,显得分外温馨祥和,就像夫妻俩夜间斗嘴一样。

  这样的感受,闻人惊阙也很喜欢。

  但正事也得说。

  他换了个法子,道“你原本就计划着开春后去云州一趟的,我不配让你烦心,那你为什么要因为我而改变决定”

  “你少用激将法对付我”一句话惹怒了江颂月,她抓住闻人惊阙的手臂甩开,“滚。”

  “好,我滚。”闻人惊阙放开她,身子抬起时,月光从两人之中漏下,落在江颂月下半张脸上,照得她的唇糜艳诱人。

  闻人惊阙心神一

  恍惚,骤然俯身过去。

  他压下,骤然靠近的气息使得江颂月心颤,不及多想,手伸到了枕下。

  两人之中的缝隙再次被闻人惊阙遮挡,视野受限后,江颂月狠心闭眼,手从枕下抬了起来。

  寒锋折射出一道银光,朝着闻人惊阙手臂划去。

  “我想亲”闻人惊阙停在江颂月上方两寸处,只来得及说出这三个字,眉头一皱,反手向后,夺下了江颂月手中匕首。

  他气息不变,笑着接下去,“我想亲一亲。月萝,你想不想”

  还没碰到他,就丢了恐吓的武器,江颂月心中憋闷,转过脸闭口不语。

  “不想就不想吧,等你想了,随时喊我。”闻人惊阙起身,下了榻,道,“你若是不去云州,我就当你是舍不得我,想我每晚都来幽会。”

  江颂月犹若未闻,不予理会,过了会儿,眼前一亮,房中烛灯被重新点燃。

  她躺在原处不动,听见脚步声远离、刻意发出的房门闭合声,片刻后,还听见外面风吹树叶的声音,和不知哪处深巷传来犬吠声。

  夜晚重新静下来。

  许久,她偏头向外,看见烛灯幽幽,屋中已经没了闻人惊阙的影子。

  她踩着绣鞋下榻,追到外间,入眼的只有空荡荡的房间。

  “走就走了,干嘛带走我的匕首”江颂月自言自语,因匕首回忆起闻人惊阙突然靠近的那瞬间的感受,抿了抿唇,话音中带了些恼意,“怎么就没划伤他呢”

  翌日清晨,江颂月被吵醒,出门一看,见是祖母在询问夜间情况。

  “五公子没来。”卫章说道。

  “啊”江老夫人惊诧,“不是说一定要见着丫头的吗怎么会没来”

  上回没来是因为听了她的劝说,这回算什么

  孙女儿该失望了。

  江老夫人对闻人惊阙起了怨言,转头看见江颂月,紧皱的眉松开,装出得意的语气,道“就知道他不敢来,下回再见了他,就拿这事嘲笑他”

  “不想提他。”江颂月嫌弃地说了一声,过去扶住江老夫人,往厅中走了几步,忽然偏头问,“祖母,你想去云州吗”

  江老夫人觉得她有点古怪,仔细瞧了瞧她,注意到她眼下有一点乌青,像是没睡好。精神却很饱满,没有刚与闻人惊阙分开那几日的颓丧。

  她猜想是夜间发生了什么,拆穿了恐怕会让江颂月恼羞成怒,踌躇了下,试探道“有些想去。”

  “那就去住几日吧。”

  “不怕闻人五趁你不在京中做出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了”

  “他喜欢做什么就做什么,与我无关。”

  “”

  外面祖孙说着话远离,寝屋中,收拾床铺的侍婢卷起褥子要换掉,另一侍婢奇怪,“不是才换过的吗,怎么又要换”

  “脏了。”侍婢翻过褥子,露出一点血迹,“约是县主昨日没注意蹭上的。记得提醒厨屋,这几日多熬些补气血的糖水。”

  侍婢应答,两人没把那点血迹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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