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第 42 章
夜色苍茫,万籁俱寂。
朝思剑闪烁着冷光划破深沉的夜幕，载着剑上的两人直入剑峰背后的平台。
师徒下了剑，一前一后站在平台上。
陆黎负手而立,望着洞口边于风雪中亭亭玉立的梅花树，一朵朵小巧可人的红色梅花在细瘦的枝头上绽开,有的险些要压弯枝头。
楚瓷嗅着空气中飘荡着的清雅梅香，弯了弯眼睛。
“梅花开了呀,师尊喜欢吗？会不会觉得红色太艳了？”楚瓷笑道。
红色太艳了？
陆黎却不这么觉得。
他眼前浮现了去合欢宗带回小徒弟那日,小徒弟一袭红衣衬得肤色胜雪，眉眼分外红润动人，扑向他时就像一只奋不顾身的红蝶。
只是那小小的红蝶却在半路被一头野狼拦住了，陆黎眉头一皱，顿时从幻想中回过神来。
许是陆黎后面脸色太难看，楚瓷不敢笑了,只小心翼翼地伸出两跟细白的手指捏住陆黎的衣角轻轻晃动。
“师尊,我知道错了。”楚瓷努力睁大微圆的眼睛，声音甜得像裹了几层糖,以此试图让自家师尊心软。
“错在哪了？”陆黎负手而立,眼帘垂下掩去眸底复杂的情绪。
楚瓷挠了挠头，小声道，“我不该欺骗师尊。”
“嗯。”陆黎颔首道，“骗为师什么了？”
“我爹其实没死。”楚瓷嘴唇动了几下,声音小到不细听几乎听不见。
陆黎背在身后的手握成拳,面沉如水,突然不想继续听下去了。
鹅毛似的雪花欲落到白衣仙人发上肩上，忽而又被一道看不见的气流弹开。
师尊在剑峰时一向不爱用灵力隔去风雪。此刻却如此异常，莫非是气狠了？
楚瓷心跳得厉害,愈发忐忑不安，唯恐师尊怒极之下拎起他往崖下一丢。
陆黎看着小徒弟缩成一团，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一时不知他是冷的还是怕的。
他指尖微动，一个御寒诀丢到小徒弟身上。
“师尊？”楚瓷茫然地抬起头。
“你爹……可是……”陆黎声音滞涩，竟说不出那个熟悉的名字。
师尊果然知道了！
楚瓷心下一慌，扑通一声跪下，膝盖砸进厚厚的积雪里。
他膝行几下，一把抱住陆黎的腿，急声道，“对，没错，我爹就是楚凤黯！师尊你尽管罚我，但千万别我赶走！我喜欢这儿，我不想离开师尊和师兄师姐……”
小徒弟竟真是师弟的孩子，陆黎的心情顿时沉到谷底。
看着小徒弟可怜兮兮的模样，陆黎心下无奈，苦笑道，“若磐，你本该叫我一声师伯。”
这是他的师侄啊！而他却生出了不该有的想法，他妄为人！
他就是个畜生！
若是叫已经飞升的师尊知道此事，定要下凡打断他的腿。
陆黎隐隐感到腿疼，长叹一声，“起来吧。”
“就算我爹是师尊的师弟，那我也能做师尊的徒弟呀，又没有规定说我必须拜自己的亲爹为师。”楚瓷辩解道，“您就是我的师尊，才不是什么师伯！”
“起来，若磐。”陆黎道。
楚瓷抱紧大腿不撒手，固执道，“不起来，除非师尊原谅我。”
陆黎无奈，只得弯腰拉起对他的心思一无所知的小徒弟，叹道，“为师原谅你。”
除了原谅，他还能如何呢，都是孽缘罢了。
“师尊我知道错了，我以后绝对不骗您了。”楚瓷可怜巴巴地望着陆黎，他是真得怕师尊不要他了。
陆黎摸了摸小徒弟的头，低声道，“好。”
想起当年只说了句要与师门断绝就跑得不见人影的师弟，陆黎问道，“你爹现今在何处？他就算要自立门户，也该回剑峰正式断绝关系。”
他师弟一向叛逆，但既然师尊不在了，他这个做师兄的就该管一管。
楚瓷心里一咯噔，不知该如何回答陆黎的问题。
他亲爹已经飞升去了上界，想回也回不来了啊。
楚瓷这一犹豫，陆黎不由地皱眉，“他可是出了什么事？”
楚瓷赶紧摇头，“好着呢，我爹一点事都没。”
“你通知他，让他尽快回剑峰一趟，有些事该说清楚了。”陆黎道。
“不知师尊要和我爹把什么事说清楚？”楚瓷问道，一双眼紧紧盯着师尊的脸，决心不错过一丝异样的神情。
莫非他亲爹与师尊真得有旧情？当年两人闹矛盾分开，一人在剑峰守着风雪和往昔美好的回忆，一人在外漂泊四海为家，两人心里有彼此却多年来无人肯拉下面子，直到一方得知另一方偷偷造出了个孩子……
陆黎莫名感到一阵恶寒，眉头微皱道，“只是一些早该解决的事罢了，你早日联络凤黯，叫他回剑峰一趟。”
“这个嘛，我可能没办法。”楚瓷尴尬一笑，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黑沉沉的夜空，“我爹已经飞升了，现在在天上呢。”
陆黎一怔，随着小徒弟的手指望向夜空，无月无星，一片漆黑。
“师弟果然天赋过人。”陆黎喃喃道，“师尊说师弟是天生的剑修，旁人需要悟百年千年才能窥见的剑道，他生来便道在心中，真叫人羡慕……”
白衣仙人眼睛发红，说出了往日不会说出的话。
他又走火入魔了。本就因得知少年是师弟血脉而心情复杂，如今又得知师弟先他一步飞升，难免心绪激荡。
他不嫉妒师弟的天分，只觉得单靠修为和剑法成为所谓的剑修第一人的自己不过是徒有虚名而已。
师尊曾说他于剑道的天赋和师弟相比，是在伯仲之间。可如今看来，他令师尊失望了。
一个剑修找不到自己的道，怎配拿剑？陆黎气血翻涌，情绪混乱，通红的眼看不清眼前的景象。
“师尊！”楚瓷担忧道，“您还好吗？”
然而陆黎此刻看不到听不到，朝思剑亦是震动不已，寒光闪烁，不断发出令人不安的嗡鸣声。
“您这样真会令我以为您是个心胸狭窄的人，瞧瞧您说的话，不知道的还以为您是在嫉妒我爹呢……”楚瓷叹了口气，学着以前的样子，释放出一缕黑红的本命火。
那火钻进陆黎体内，快速吞噬掉经脉里滋生的黑暗之气。
陆黎眼中的红色随着体内魔气的消退而渐渐减少。
“为师竟又差点走火入魔……”陆黎神情疲惫，好看的眉拧成一团乱麻。
楚瓷扶着师尊进了洞府，小心翼翼地将人按在石凳上，才道，“您放宽心，剑道急不来，时机到了，您自然会领悟。”
陆黎沉默着，脸色惨白。
“我知道我爹，咳，我爹那样的人容易给身旁的人造成很大压力，尤其您和我爹又是师兄弟，心中难免作比较。可您想啊，我爹那是人吗？他简直就是话本中的天命之子啊。而您不同，您是普通的修者，一步步走到今天都是靠自己的努力。”楚瓷舔了舔微干的唇，艰难地宽慰道，“天道叫您迟迟悟不了剑道，说不定是想磨炼您呢，越是难得的便越好，您迟早会悟出一个比我爹还厉害的剑道。”
陆黎听小徒弟说了一大段话，脸色渐渐恢复往常的模样。
“你说得对，是我迷障了。”陆黎叹道。
楚瓷笑道，“您看，像灵花雪昙那样难得的东西我都找着了。师尊的剑道，我迟早会帮师尊找到。”
所谓的找到，其实是指修者们日思夜想的机缘。说不定哪天师尊就能从他身上看到自己的道，或者因他之故得悟剑道。
楚瓷自认为运气还行，帮师尊悟道那简直是小菜一碟。
“灵花雪昙，你误入荒境莫非是因为那灵花雪昙？”陆黎非常准确地从小徒弟的话中抓住重点。
这下换楚瓷沉默了，师尊要是知道他找灵花雪昙是为了帮助阮清漪，不知道是会先罚他呢，还是先拎着朝思剑去砍了阮清漪。
“嗯？”陆黎道。
“哈哈哈……”楚瓷一阵傻笑，企图蒙混过关。
陆黎垂眸，不知为何有些生气，小徒弟乖巧是乖巧，可就是不太诚实，似乎有许多秘密瞒着他。
白衣仙人抿着唇，眉梢眼角都写满了不开心。
“哎呀，师尊，我在荒境的那些年可用功了，一点都没荒废光阴。您传授我的那几套剑法，我都已经能熟练运用了，不信您看。”楚瓷笑呵呵道。
他取出暮想剑，直接在宽敞的洞府内舞起剑。他没用灵力，倒也不用担心不小心损伤师尊的洞府。
陆黎抬眸一看，没一会便觉得心口堵得慌。
他小徒弟一个好好剑修，剑招中竟隐隐带了点刀法的意味！
颜朔！绝对是颜朔！
陆黎瞬间联想到能影响小徒弟至此的人！
好啊，一个与他同辈的刀修竟想抢他的徒弟！颜朔此举不仅没把飞仙宗与剑峰放在眼里？！更没给他这个长庚仙尊一点尊重！
他可以对小徒弟提点几句，但能使得小徒弟一个剑修快变成半个刀修，绝对是不顾修仙界的师徒规矩，传授了他小徒弟一些刀修的东西。
“若磐，你以后莫要再跟颜朔那人来往。”陆黎气道，一手握拳砸在身旁的石桌上。
石桌轰隆一声，瞬间化为齑粉。
楚瓷一惊，停止舞剑，愣愣地看看石桌化作的粉末又看看师尊冷酷的神色，只得默默点头。
“今日起，你老实呆在峰上练剑，无故不得下山。”陆黎严肃道。
楚瓷心想糟了，他还得把灵花雪昙给林霜白送去呢。
不过面对师尊的冷脸，他还是应下了，“弟子遵命。”
总觉得再不答应师尊的话，他和颜朔两人中有一个人要完蛋。
作者有话要说：1、明月何皎皎扔了1个地雷、仓鼠球球爱喵喵扔了1个手榴弹以及辞赋扔了1个地雷，谢谢呀
2、晚安呐，早点睡哦。我来说晚安，你们来说早安和午安哈哈哈。
3、早起后会感觉一天都被延长了呢(m.看书小说）更新最快，小哥哥小姐姐记得收藏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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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来，若磐。”陆黎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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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瓷这一犹豫，陆黎不由地皱眉，“他可是出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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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黎抬眸一看，没一会便觉得心口堵得慌。
他小徒弟一个好好剑修，剑招中竟隐隐带了点刀法的意味！
颜朔！绝对是颜朔！
陆黎瞬间联想到能影响小徒弟至此的人！
好啊，一个与他同辈的刀修竟想抢他的徒弟！颜朔此举不仅没把飞仙宗与剑峰放在眼里？！更没给他这个长庚仙尊一点尊重！
他可以对小徒弟提点几句，但能使得小徒弟一个剑修快变成半个刀修，绝对是不顾修仙界的师徒规矩，传授了他小徒弟一些刀修的东西。
“若磐，你以后莫要再跟颜朔那人来往。”陆黎气道，一手握拳砸在身旁的石桌上。
石桌轰隆一声，瞬间化为齑粉。
楚瓷一惊，停止舞剑，愣愣地看看石桌化作的粉末又看看师尊冷酷的神色，只得默默点头。
“今日起，你老实呆在峰上练剑，无故不得下山。”陆黎严肃道。
楚瓷心想糟了，他还得把灵花雪昙给林霜白送去呢。
不过面对师尊的冷脸，他还是应下了，“弟子遵命。”
总觉得再不答应师尊的话，他和颜朔两人中有一个人要完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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