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3.死亡预测_人人都爱马文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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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3.死亡预测

  这句话一出,梁山伯眉头一蹙,不经意地用身体挡住了众人看向祝英台的视线。

  他一直对三皇子很难抱有好感,便是因为这位殿下从小随心所欲惯了,习惯了自我中心,又不愿自己担负责任。

  从小有父兄庇护,导致他出现问题下意识便是寻求外界的帮助,既没有太子的稳重担当,也没有二皇子的机变决断。

  太子出了事,连宫中御医都棘手,他这一顶大帽子扣下来,若是治不好祝英台就成了招摇撞骗的神棍,如果治好了也是“仙术”的作用,理当如此。

  也许他说话时无心,可听到有心者的耳中,可以借机生事的地方太多了。

  可惜萧纲根本不会注意到一个小小御史的脸色如何,见到祝英台来了,他如临大赦,一把推过梁山伯就将祝英台从他身后拽了出来,直接拽进了太子的禅房里。

  祝英台被拉得踉跄了几步,再抬起头时已经入了禅房。

  并不算宽敞的禅房里挤满了人,有宫中的太医,有来得快的宫外“名医”,也有七八个寺里掌事的僧人。

  床边握着太子手坐着的是的皇帝,这一夜的折腾不仅仅是折腾了这些人,也折腾了这位年迈的老人,他的脸上难掩疲态,即便如此,依然一动不动地坐在儿子的床榻边,照顾儿子亲力亲为,绝不假手于人。

  见到祝英台进来,他对她招了招手,像是对着一个普通的后辈那样亲切地寒暄:“祝真人来了?可否帮大郎看看?”

  “启禀陛下,我精通的是丹术,而非医术,即使是在茅山上,每一门的弟子也术业有所专攻。”

  祝英台闪身让出后面跟进来的几位道士。

  “这些都是陶真人医道上的嫡传弟子,不如让他们先看看?”

  祝英台在京中的这么多日,萧衍都有派人盯着,知道她一直潜心教授如何制造合金、如何制范,确实没有参与过义诊或者诊治的时候,然而虽然事实如此,他总还抱着一丝希望,现在听到她这样说,表情顿时不太好。

  可为了儿子,萧衍只能忍下心中的失望,让几个道人上来探脉。

  这几个道士被一屋子和尚环视,身边又是梁国的皇帝,上去时候只觉得双腿都在发抖,可是一旦静下心来望闻切,方才的不安和惶恐便皆渐渐消失,片刻后他们的眼中就只剩下了病人。

  他们小心地检查了太子的口腔、鼻腔,又将太子用膳用过的碗筷盘子甚至擦巾都检查了一遍,甚至还用小刀割破了他的皮肤放出来一点血,检查血液的颜色。

  一般检验毒素是用银针,但陶弘景深知有些毒无法通过银针探出,所以曾和祝英台在茅山上,根据各种化学毒素的反应关系制作出几种探棒,用来对应不同类别的毒素。

  这一次这些道士们把这些探棒也带来了,一一接触血液和呕吐物进行检查。

  仅仅从这些手段来看,完全不似现在的中医,就连屋子里不少太医都感兴趣起来,不停询问他们这么做是为什么。

  道士们在忙,没时间回答,倒是祝英台在一旁解释了他们是如何用探棒代替了现代的“试纸”做检测的。

  可惜这么多人忙碌了许久,最后得出的结论也是“无毒”。

  “以太子现在的症状来看,应该是服入了剧毒引起的呕吐和昏厥。但我们无法从他的血液和呕吐物中辨认出是什么毒,他的喉咙和鼻子里都没有被腐蚀破坏的迹象,不太像是服进去的毒,可是从鼻内的情况来看,这种毒确实进入了胃里。”

  几个道士也是十分头疼,“举凡毒yao,要么取自草木所生,要么取自药石炼化,也有取自动物体中的毒腺,我们的探棒并不能完全查找出毒yao的种类,也就没办法对症下药。”

  这话基本是废话,因为太医们也都不能确定他中的是什么毒。

  就在皇帝快要动怒之前,有个道士不太确定地猜测道:“其实不过不纠结是怎么中的毒,这症状倒有些像蛇毒……”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一愣,屋中某个僧人更是面色一白,所幸屋内人多,没人注意到他的脸色。

  “不可能,我将大郎的衣衫褪尽一寸一寸的查找过,没有牙印没有针孔,他头发都被剃光了,又没有头发,没有地方能藏住伤口的。”

  萧衍立刻反驳。

  “何况同泰寺又不是荒郊野外,除非有人蓄养,否则哪里会有蛇?!”

  “等等,蛇?”

  祝英台脑子里有什么一闪而过,她极力的使它清晰起来。

  查不出来是什么毒素的话,只能说明中医的局限性无法辨别,并不能代表太子没有中毒。

  难道是神经毒素?

  即是神经毒素,又和蛇有关,让祝英台不得不想起后世最有名的一种蛇类。

  而这种蛇,正是在佛教的衍生地最为常见。

  这种猜测让祝英台面色越来越凝重,目光更是不停在屋子里几个僧人脸上扫来扫去。

  “祝真人莫非知道些什么?”

  萧衍眼神一厉。

  “但说无妨!”

  说出来有刻意陷害挑拨的意思,但现在救人要紧,祝英台也不去想这样的政治后果了,微微迟疑了下,便开口说出自己知道的。

  “说起蛇毒,在西方的身毒国中,有一种苦行僧人,经常隐匿在密林人迹罕至之处辟谷修行。这种修行十分痛苦孤寂,为了保持静坐中思维的活跃、减少修行中饥饿与病痛带来的痛苦,他们会使用一种蛇类的毒液……”

  祝英台一提到“身毒”二字时,满屋子的僧人均是面色难看。

  身毒国,正是后世人称的印度,在唐初确定“天竺”这个称谓之前,大多将印度称为“身毒”,也有叫“孔雀国”、“阿育国”的。

  祝英台可不管这些人脸色难看不难看,她脑中的思维越来越清晰。

  “这种蛇脑后生有饭匙一样的双翼,遇到危险时会张开恐吓敌人,有时候还会喷射口中的毒液,常人被这种蛇所咬,用不了多久就会死掉,但这种毒有一种特点,那就是要伤人必须见血,喝下去不但没事,反倒能够达到一种提神镇痛的效果,类似于我们的五石散。”

  祝英台说起“五石散”,眼中充满了对“吸//毒”的不屑之情。

  “不过和五石散不同,这种毒既不会上瘾,也没有什么让人发热不适的地方,喝多了甚至还有些类似饮酒的眩晕感……”

  随着她将这种毒说的越来越详细,将身体隐藏在屋子里阴暗处的某个僧人难以自控地哆嗦了起来。

  “只是第一次喝这种蛇毒的人肠胃可能会对它产生不适,会有呕吐和腹泻的情况,但这种难受适应过后便有神清气爽之感,不会对身体造成损伤。”

  “但是现在太子的情况明明十分危险!”

  一位太医不屑地反驳道:“若按你的说法,难道我们要等着太子适应了这种‘不适’,自己神清气爽不成?!”

  萧衍被祝英台说的满是希望,可扭头一看儿子这幅样子,怎么看也不像是没事,心中也怀疑祝英台这只是猜测。

  然而祝英台却摇了摇头。

  “不,陛下,这毒吃下去没事的前提是这个人必须是个健康的人。”

  她心中已经开始叹息了,如果太子殿下中的真是这毒,恐怕凶多吉少。

  “此毒见血封喉,如果饮毒的人曾患有胃病、胃中有见血的伤口,那这种毒就会和胃中的血液产生反应,立刻由无毒变成无毒……”

  “你抖什么!”

  祝英台话音刚落,猛听得梁山伯突然一声大喝,从角落里提溜出一个矮小的僧人来。

  这僧人相貌奇特,皮肤黝黑,头发枯黄卷曲,身形枯瘦如柴,正是同泰寺药师堂的大和尚密西陀。

  他被梁山伯抓出来后不但剧烈的颤抖,甚至两眼的眼白还在不停地翻动,看起来不像是害怕,倒像是什么病发作了。

  梁山伯紧紧捏着他枯柴一般的胳膊,厉喝道:“从刚才开始,你就不停地往角落里藏,现在又开始发抖,莫非做了什么不可告人之事不成?!”

  “启禀陛下,密西陀大师患有癫疾,可能并不是故意御前失仪……”

  同泰寺的主持心中骇然,连忙出来解释。

  “在同泰寺这种皇家寺庙的大和尚里,还有得了癫疾的?你是在糊弄我,还是在糊弄佛祖呢?!”

  如果眼神能杀人,萧衍现在的目光足可以活剐了这位胡僧。

  “裴御史,给我查!”

  “陛下,这种蛇的蛇毒很难保存,一旦喷射出来后两三个时辰就不能用了,所以如果是此人下的毒,那他肯定养了一条蛇。”

  祝英台此时又再开口。

  “请陛下派人搜搜各处,看看他有没有将蛇藏起来。这种蛇喜欢待在暖和的地方,可以在伙房或是较为温暖的地方找找。”

  她每说一句,密西陀颤抖的就越厉害,到最后更是呜咽一声直接晕了过去。

  他这样的态度,让同泰寺的僧人不敢再说情,甚至一个个口念佛号,为自己、也为同泰寺的未来祈祷起来。

  事情到了这一步,不必皇帝开口,梁山伯便领着一干御史和差吏将同泰寺搜了个底朝天,尤其是药师堂和寺中的水房、伙房各处。

  同泰寺新建没有多少年,当初刚建时,皇帝召开无遮大会,以优厚的条件招揽全天下的得道高僧入梁。

  当初有不少西域来的僧人入了梁,其中最有名的就是来自身毒的达摩和密西陀,萧衍对此喜出望外,可惜达摩在和萧衍“对谈”过后便确定他不是真的“佛主”,只身一苇渡江去了魏国,而密西陀则留了下来。

  密西陀并不会汉话,被留下是因为他擅长中原的医术,且会各种瑜伽秘术,其中就包括辟谷和“神游”。

  而后他被当做“客卿”留在了同泰寺,渐渐学会了汉话,也学会了读写,便掌管着药师堂,负责制药和治病方面的事情。

  无论是皇帝还是太子都与密西陀熟识,太子甚至还师从他学过梵文,所以对他很是尊敬,太子入了同泰寺后,便是密西陀照料他的身体情况,太子出现呕吐症状时,也是他派药师堂弟子送的信。

  之后为了洗清嫌疑,他甚至吃了太子的呕吐物以证清白。

  可惜按照祝英台的说法,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胃中有血是不能饮用蛇毒的,自然笃定太子不是中毒只是生病,会有那样自然而真实的反应当然不是作伪。

  梁山伯带着一干官吏在同泰寺中查找毒蛇的藏处,萧纲踩着瘫软成烂泥的胡僧密西陀,满眼期盼,看向捅破了天后便静默不言的祝英台。

  “祝英台,你既然知道皇兄中的是什么毒,一定知道怎么解是不是?!”

  中了眼镜蛇毒怎么解?

  难道她还能提取毒蛇血清不成?

  祝英台深深叹了口气,正准备摇头,却被萧衍眼眶中突然汹涌而出的热泪震慑,那动作僵在了一半。

  “祝英台,你若能治好大郎,我会在京中为上清派修建一座规模不亚于同泰寺的皇家道观,并尊你为‘国师’!”

  萧衍哽咽着许诺,完全不顾禅房里其他人的表情如何。

  他的眼里、心里,现在只剩下奄奄一息的儿子。

  他的儿子躺在那里,原本红润的面色变得苍白灰败,原本高大的身躯佝偻在禅房的床榻上,那双总是含着温煦目光的眸子被紧闭的眼皮覆盖,既能够吟出漂亮诗句、也能奏对出精妙策论的双唇毫无血色,连呼吸都微不可闻。

  哪怕祝英台不说,任何人也能察觉出他的神魂正在渐渐远离。

  这样的领悟让萧衍终于失了态,好像随时都会昏倒。

  “只要你能治好朕的太子,只要你们能治好他,道门要什么,朕都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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