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智取花烟巷 _大世界目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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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智取花烟巷 

  拂晓时分,天色像墨汁般黑,花烟巷里空无一人。

  几个黑影从隆记花烟店出来,其中一个肩上扛着个黑麻袋,趁着夜色一路疾行,几步来到金鸽子窝。

  有人打开了门,放几个黑影鱼贯而入。

  大门重新关上。

  从里面开门的人正是李阿大。几个黑影正是滚地龙,玻璃球,徐正奎,还有水生。

  厅堂里停着两口黑棺材,是下午刚运来的。

  旁边大厅里,张钎,小绍兴,还有一个安南巡捕,晚上喝了顿大酒,都醉了,倒在烟榻上,鼾声如雷。

  黑影们绕过棺材,悄无声息地上了楼,进了大肚皮肥春绣的房间。

  滚地龙将黑麻袋放到地上,打开袋口,往下一拉,露出瘦蟑螂来。

  玻璃球手里拿着一盏煤油灯,点着了,举起来晃了晃。

  史同春和大肚皮肥春绣的尸体还在罗汉床上。瘦蟑螂借着灯光瞥了一眼,打了个寒战,忙低下头,小声说道:“去里面卧室。”

  几个人随他进了卧室。

  瘦蟑螂来到床前,用手拍了拍床垫子:“几位兄弟,我这手上没了力气,麻烦你们把这一层床垫子掀开。”

  滚地龙过去,用手一揪,把床垫子揪到一旁。玻璃球举灯照了照,底下露出另一个床垫子来,上面有个大补丁。

  瘦蟑螂用手指着补丁:“麻烦把这个补丁撕开。”

  滚地龙跪上去把补丁撕开,床垫上有个三角口,一把掀开了。

  瘦蟑螂过去,伸手进床垫的洞里掏,掏出一个铁匣子来,正是他的钱柜。

  水生见了,心里暗笑:我还以为把道契藏在床垫子里面是我的发明呢,没想到瘦蟑螂比我还早些。

  瘦蟑螂吹了一口匣子上面的尘土,打开来,递给水生,说道:“小兄弟,这就是我的钱柜。我的钱都在这里了。”

  水生并不接:“张郎哥,你自己打开匣子点数吧,一张一张地给我,省得弄乱了。”

  瘦蟑螂只得盘腿坐在地上,后背靠着床,将钱柜放在膝盖上,借着玻璃球的煤油灯光,一张一张地清点里面的银票和支票,一万的,五千的,八千的,点完一张,递给水生一张。

  水生转手递给徐正奎。徐正奎清查收好。

  点了好一会儿,到了十二万大洋这个数目,水生说道:

  “张郎哥,剩下的钱别点了,你自己留着,到时候带着去宁波,兴许用得上。你现在把花烟巷的道契给我,咱们就两清了。”

  瘦蟑螂手哆嗦着掏出一摞道契递给水生。

  水生接过来转手递给徐正奎,请他清查。

  徐正奎一张一张地仔细查过了,抬头说道:“没错。”

  瘦蟑螂把剩下的银票和支票一把抓起来,数也不数,团成一卷,塞进裤裆里。他冲水生拱了拱手,说道:

  “小兄弟,你够仗义,做事讲规矩。我瘦蟑螂心服口服。难怪像老徐这样的人愿意跟着你干事。我敢肯定,用不了多久,你就会成为上海滩数一数二的人物。”

  水生说道:“张郎哥言重了。咱们抓紧时间做下面的事吧。”

  瘦蟑螂点点头,自己乖乖地钻进了麻袋。

  滚地龙将他扛起来,下楼,放进一个棺材里,盖上盖子,让李阿大看着。他和玻璃球一起,把那两具尸首抬下去,放进同一个棺材,然后盖上盖子。

  徐正奎将银票、支票、道契全收在一个包袱里,递给水生。

  天蒙蒙亮,四明公所派来的运棺材的大车到了。

  李阿大把酣睡的张钎和小绍兴摇醒,骂道:“我们在忙着收尸,你们两个睡得倒好!快起来,帮忙抬棺材。”

  安南巡捕也被他们吵醒了,跟着一起出去,看着他们把两口棺材抬上了大车。

  李阿大和滚地龙、玻璃球一起,坐上棺材大车去了。

  水生对徐正奎、张钎和小绍兴说道:“你们留在这儿,待会儿去街上找个短工,把楼上打扫清理干净。”

  他自己背着包袱,回竹菊坊了。

  回到家中,和英菊上楼去了卧室。

  他取下包袱,打开了,从里面拿出两张银票交给英菊:“这钱你拿去用。”

  然后把包袱原样包好,让她依旧藏在床垫子里。

  英菊的肚子大了,做起事来有些笨手笨脚的。

  水生说道:“英菊,看来你得找个人伺候你了。”

  英菊坐在床上,脸红红的,呼哧带喘,过了好一会儿才呼吸均匀,答道:

  “阿德哥跟我说,他们虞会长家里请的老妈子,再过一个礼拜刚好伺候完月子,要回宁波乡下。问我要不要用。我去见过了一回,挺温顺的一个人,就定下来了。下礼拜就能过来。”

  水生心里踏实了,说道:“行。这我就放心了。”

  他一夜没睡,哈欠连天,脱鞋上床,和衣睡了一觉。

  睡到中午醒来,匆匆吃了饭,坐黄包车去霞飞路找屠元兴。

  原来屠元兴帮他约了马思南路监狱的医生张约翰见面,地点在法国咖啡馆。

  水生到时,二人已经坐在里面了。

  他进去跟他们相见了,在屠元兴旁边坐下,要了一瓶荷兰汽水。

  他抬眼看张约翰,见他三十来岁,矮个子,宽额头,高颧骨,带着一副黑边眼睛,穿一身肥肥大大的西装,咣里咣当,就跟不是他的衣服似的。原来这张约翰是个孤儿,在教会办的慈善堂长大,因此有了这么个外国名字。

  屠元兴对水生道:“约翰也是自家兄弟。顾先生有话不妨直说。”

  水生点点头说道:“约翰兄,小弟要找的那个人,名叫刘星火,是个苏北苦力,受人陷害关进去的。被判了两年零几个月,具体多少我记不清了。我想请约翰兄找个门路把他弄出来,越快越好。”

  “顾先生,”张约翰慢条斯理地说,“马思南监狱的事情,只有监狱长雅克-埃瓦尔德先生这一条门路可以走。嗯,条件是两颗钻石。”

  “这个……我手头没有两颗钻石,”水生突然想起了天平当的杨永泰,猜他那里肯定有钻石,“不过我有个朋友手里有钻石,我一会儿去找他拿便是了。”

  “那好。你明天上午带着两颗钻石去马思南路监狱找我。我带你去见监狱长。”

  三个人谈完了事情,就此分手。

  水生叫了辆黄包车,直奔天平当去找杨永泰。

  杨永泰听说顾先生来访,慌忙跑下楼来迎接,请他上楼去自己的办公室,在太师椅上坐下,又叫伙计奉上茶来,然后关了门,问道:

  “顾先生,是不是要办盆汤弄转让的事情了?”

  “转让的事情先不忙,再等几日不妨事。”水生道,“我找你买两颗钻石,明天着急要用。”

  “啊呀,钻石我这里可没有,”杨永泰道,“那是洋人的玩意儿,咱们中国人不认这东西,没有在我当铺典当钻石的。”

  水生有些着急:“那怎么办?我等着急用呢。”

  杨永泰想了想,答道:“我倒知道个地方,公馆大马路三姨太的珠宝楼应该有钻石。”

  “哪个三姨太?”水生问道。

  杨永泰答道:“巡捕房安南探长阮文魁的三姨太。不瞒顾先生说,我这天平当偶尔有佛爷顺来的东西放在我这里。凡是洋人的珠宝首饰,我都交给三姨太的珠宝楼去卖。她那里肯定有钻石。”

  “那就劳烦永泰叔陪我一起去吧。”水生道。

  二人于是出了天平当,坐了两辆黄包车去公馆大马路。到珠宝楼下了车,店里的伙计认得杨永泰,忙过来迎接,引着二人进去。

  杨永泰问伙计:“老板娘在么?”

  话音未落,三姨太从里面走出来,穿一件天蓝色紧身旗袍,露出来两截玉臂,一边腕子上戴一串玉镯,另一边腕子上戴一串金镯,走起路来叮当作响,奏出玉石和金属的和声,见了杨永泰,嗲声说道:

  “杨老板,好久不见!哪阵风把你老人家吹来了?”

  杨永泰拱手说道:“三姨太,我带了位朋友顾先生,想来看看你的钻石。”

  三姨太一听顾先生,心里不由得笑起来:昨天说了半天顾水生,两个姓顾的。今天又来个姓顾的。乖乖隆嘀咚!眨眼三个姓顾的了。怎么一夜之间上海人都姓顾了?

  她见水生穿着黑色杭州段长衫,连最上面的扣子都系得严严实实的,显得老成持重,可是眉眼却还年轻,实在看不出来多大年纪。中国人很少有买钻石的。她猜这个顾先生大概要娶个洋女人或者学洋文的女学生做姨太太,所以按照洋人的礼节,买钻石去做结婚戒指。于是嗲声说道:

  “哎呀顾先生,算你来对地方了。上海滩的珠宝店只有我一家卖钻石,地道的洋货,做结婚戒指最好不过了。”

  水生随口应诺道:“是的。是的。”

  三姨太请他们去了里面贵宾室,坐在法式沙发上,叫伙计把店里所有的钻石都拿来。一共八颗,放在一个盒子里,底下衬着红天鹅绒布。拉过立式柱灯,灯光一照,熠熠闪光,直晃得人眼睛生疼。

  水生对杨永泰说:“永泰叔,你帮我挑两个好的吧。”

  三姨太不等杨永泰动手,抢先在盒子里挑了两颗最大的,拿给水生看:

  “钻石跟珍珠一样,好的就是大的,大的就是好的。顾先生,这两颗最大的就是最好的了。”

  水生当即说道:“行吧,就要这两颗吧。麻烦给我包起来。”

  三姨太没想到他这么痛快,不由得怔了一下,连忙拿起一个锦盒,将两颗钻石装在里面,递给水生。

  水生接过去,问道:“多少钱?”

  三姨太眼珠转了转:“顾先生,你也看见了,这两颗是最大的。即便你留洋去洋人的珠宝店,也找不出这么大的钻石来。因为价钱太贵,没人买得起,在我这里放了多少年了。今日我借你老人家的佛光万丈开开利市,给你报个实在价,两万大洋一颗,两颗四万大洋。顾先生,你看行不行?”

  “行吧。”水生随口答道,“我明天让他们送钱来。”

  三姨太更没想到他随随便便就答应下来,连个价也不还。乖乖隆嘀咚。四万大洋!直把她惊得目瞪口呆,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怎么?明天送钱来不行么?”水生问道。

  “行!当然行呀!”三姨太缓过神来,摸了摸砰砰乱跳的胸口,“上海滩的顾先生!哪有不行的道理?我算记住你老人家了。”

  水生便把锦盒揣进怀里,站起身来,向三姨太拱手告辞:

  “多谢老板娘。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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