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页_尝宋(美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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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人插话,道:“这样说来,陈氏是模仿韩愈,倒是落了下乘。”

  周开笑了笑,很谨慎地不发表自己的意见,“举子孰高孰低臣不知,但是范、晁两位相公是主考官,又都是大资①,其余的人也跟随他们分成两派,一时间竟有了在朝堂廷诤的架势。”

  “然后呢?可是我方才听状元是个姓王的啊!”周开说话娓娓,如说书般,他顿在此处,一位较年轻的宫嫔不禁好奇开口问道。

  另一位宗室女道:“榜眼姓陈,那想必是范相公争赢了吧?”

  周开摇摇头,“不尽然如此。”

  康阳长公主笑道:“我猜,官家为了平息两位相公之争,遂将第三名提为榜首,将范、薛二人分别降为榜眼与探花。”

  “长公主英明,”周开悠悠道:“官家见殿中群臣争执不下,便开口道,‘卫州王氏的文章古淡平实,老道圆融,虽无新见,但可见其功底扎实,可为一甲之首’。”

  裴贵妃微笑道:“晁铨和范祖谦这两个老头子最难缠,两人性格刚烈得不相上下,又是死对头,他们想必并不满意官家的调停。”

  内臣颔首,继续道:“这两位相公的确对自己选中的举子为第二三名,颇有不平。官家无奈,还是苏驸马出来圆场,道‘唐时前三甲中不分先后,榜眼未必输给状元,只因天家好恶而名序有先后;而探花郎是闻喜宴上探取琼林杏花之人,本来就是三甲中最年少英俊者才堪当,与登第名次无关。真宗时贤相寇准是探花,如今谁还记得寇准之前的两位是谁?’闻言范相公这才作罢。”

  康阳闻言,懒懒一笑,自然要支持自家夫君的论调,“老夫子们是该作罢,年纪大了,动辄吹胡子瞪眼,对身体不好。”

  晁铨和范祖谦曾先后入宫做太傅,康阳和官家都是他们的学生,所以康阳才这样打趣他们。

  正说着,只听传胪官唱道:“一甲第三名——临川薛恪——”

  作者有话要说:①传胪:科举殿试评定结果之后,宣布名次的过程称为“传胪”。

  ②大资:资政殿大学士。

  科举方面背景参考梁庚尧著《宋代科举社会》,因是半架空,对史实有改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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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主再次上线准备~

  ·剧情线和美食线并行,某些章节会推一下剧情快点走。

  ·每条评论我都有看,但是我不能在评论区回复,不然后面的读者可能就被剧透啦~and感谢新收藏!

  第14章澄沙紫米卷

  照例的,学生队列中不免又一阵骚动。

  一位年轻举子自内走出,从容朝集英殿中走去。

  一袭白襕,从容似激流中的磐石,静静不语,沉质坚坚。

  这个名字果然与裴贵妃记忆中的名字重叠,裴贵妃正准备开口,却听旁边的少女一声脆生生的惊呼。

  “啊!怎么是——”

  苏蘅下意识地伸手,撩开挡在眼前的珠帘,想看清那在玉阶丹墀前垂手而立的男子的面容。

  旋即,惊呼的后半句被苏蘅倏忽吞回去,她意识到自己的举动可能会引来旁人的误解,连忙放下珠帘,正襟坐好。

  但只是这一瞬,已经足够她看清——这探花郎薛恪,就是当夜救她的人。

  苏蘅并非十分花痴的人,也不是对薛恪有什么特别的情愫,他救了她,她自然希望再次遇见后能够报答他的救命之恩。

  只是她一直莫名以为薛恪是琅嬛院里的男倌,此刻却在这庄严的集英殿前再次见到,这种感觉简直奇妙而难以言喻。

  这短促的动作也已经足够让坐苏蘅身边的裴贵妃、康阳等人转首来看她。她们侧首,那些坐在后排的妃嫔也不由纷纷探首,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声像潮水一样往前涌,“苏小娘子和探花郎是相识的?”

  苏蘅那一瞬的动作和失神自然也没躲过长公主的眼睛。

  长公主微笑注视着眼前因苏蘅的动作而轻轻晃动的珠帘,并不开口询问身边少女的心事,一任它此刻如水晶微摇,搅动一池春水,卷起细细涟漪。

  ·

  传胪时传唱三遍姓名是三甲才有的殊荣。稍后的二甲只唱第一名的名字,且只唱一遍而已。唱名完毕,官家赐进士酒食。

  数百举子席地坐于集英殿的檐廊下,春风得意,连筷箸杯碟碰撞的声音都愈加清脆。

  未几,官家身边的内侍王玄同带了十名司膳宫女前来赐膳,道这是官家特赐给进士前十名的一碟澄沙紫米卷和一壶蔷薇露,司膳亦是前来服侍各位进士郎用膳的。

  澄沙紫米卷以红豆沙和紫米做成,细密绵软,呈紫红色;蔷薇露酒色绯红,是宋廷中珍贵的御酒,外间绝喝不到。曾经有小黄门偷了酒出去卖,被抓住后便被“刺配远恶州军牢城”,因此蔷薇露可称得上是无价之宝。

  这两样东西一紫一红,寓意“朱衣紫绶”,乃是高级官员的服色。官家单单赐他们十人饮食,已是殊荣;又是这样寓意的东西,更是荣上加荣。

  这十位进士谢恩后,王玄同走到侧面的廊阁中停下,转身隐在柱后仔细观察这十人进食的模样和对待司膳宫女的态度。

  宴毕后,王玄同回到垂拱殿回话,今上和康阳长公主已经等在里间。

  王玄同道:“臣将官家的饮食赐下后,按照官家的嘱咐隐于集英殿侧阁后细看这些进士郎的举止。其中有六人任意支使司膳内人,对之呼喝,声音虽不高,却也并非十分尊重;臣告知蔷薇露之珍贵后,有进士郎目态得意,痛饮此酒,宴后司膳检查来报壶内几无剩余。唯有状元郎、探花郎举止合宜,既未有轻视支使司膳之举,对蔷薇露也只是浅尝辄止,并不放纵。”

  今上感慨,对康阳道:“姊夫教蘅儿的那句话,很好,‘饮食承于忠恕之道’。这样一试,果真见微知著。”

  大喜之后,是人最松懈的时刻。喜悦会将平时防备的一切冲散,故而极度压抑之后得到的喜悦如果不加以克制,便容

  有时候,狂喜是一种比悲伤还容易被趁虚而入的状态。狂喜之下的人,像开到荼蘼的花朵,熟到叫人心醉的樱桃,开到顶点,红到尽头,春风得意,只觉得万物皆备于我,将一切心防礼教冲散,露出本真底色。

  如今国朝中最优秀的年轻人莫不如是,何况普通人。

  幸而,其中最优秀者,没有令人失望。

  今上转而问王玄同,“那么状元和探花家中的情况呢?”

  王玄同闻言,笑道:“官家,状元王先甫在卫州已经娶妻了,而且——不仅娶了妻,他成家甚早,去年已经做了祖父了。”

  今上也不由笑出来,“那么,如此说来,那便只有……”

  他话音未落,康阳叫住他,这才缓缓将自己刚才在升平楼上看见的苏蘅的举动细细说出来,然后微笑说:“蘅儿和这薛恪,似早已有了交集。官家若不确信,可以去问裴贵妃,想必她也看到了。”

  今上闻之,高兴地问:“当真,竟有这样巧的事?我看中的人竟也是蘅儿自己喜欢的人?”他挥挥手,示意王玄同门外等候。

  王玄同颔首退出守在垂拱殿外。

  沉重的朱门将康阳的声音留在殿中,“其实,官家何不将蘅儿召回宫中?已经十六年过去,太后已经年老……”她声音压得极低,外人不复可闻。

  唱名后半月,琼林苑再开闻喜宴。

  闻喜宴后又数日,今上派王玄同先后去了两处地方,先是至康阳长公主府,宣封长公主次女苏蘅为朝阳郡君,行册封礼,享食邑俸禄。

  册封宗室女子为县主郡主,和亲时甚至可封为公主,这并不稀奇。稀奇的是今上亲赐的封号“朝阳”。

  自古以来,男子为阳,女子为月。先帝极宠爱唯一的女儿,才力排众议以“阳”入其封号,封为康阳公主。

  而今上的“朝阳”二字则更甚,明晃晃地把荣宠挂在封号上。

  嘉树生朝阳。岁寒终不凋。灼灼在云霄。譬彼向阳翘。

  今上是希望苏蘅如同初升的朝阳旭日般,高悬于云端,永远拥有明媚灿烂的一生。

  公主府中的众人谢恩后,王玄同又至处进士期集处,宣赐婚旨。

  今上将康阳长公主与驸马都尉苏璋之次女朝阳郡主苏蘅许配给新科探花郎薛恪,赏千金,赏万石米,赐府邸,令五月完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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