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页_尝宋(美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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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年以前,也有一位以“叔夜”为表字的魏晋名士,便是嵇康。

  《世说新语》称嵇康容止出众,“岩岩若孤松之独立”,堪称是后世关于魏晋风度的代名词之一。若不是对自家孩子有同样高的自信和期盼,父母岂敢再撞名嵇康?

  苏蘅听闻薛恪是由寡母陆氏抚养长大的,这样想来,陆氏非但读过书,更对儿子有超越世俗名利之外的期待。

  苏蘅毫不避讳地提及曾去过勾栏一事,这副坦荡荡的模样倒令薛恪意外。他点了点头,算是对苏蘅的回答。

  两人心思全不在一处。

  明明无风,红烛火光却跃跃而动。

  这时有人敲门,是厨房派下人阿寿送来一壶醒酒的紫苏茉莉甜汤,配了山药小蒸糕作夜点心。这是薛恪进来前招呼的。

  阿寿进来前本是喜气洋洋的。

  一进来,看见苏蘅坐在喜床上,嘴边挂着微笑,但这笑不怎么走心;薛恪坐在檀香平头案旁的交椅上,神色很淡,更是看不出喜怒。

  两人离得不远,沉默对视。

  阿寿见状,心知不对,连忙收敛了脸上的笑容,也不敢多看,放下托盘便慌忙出去了。

  阿寿进出,这么一打断,苏蘅倒是从这奇怪的气氛中挣了出来。

  她是个不喜欢给自己找麻烦的乐天派,最擅长放过让自己不舒服的一些小细节。

  只要活得舒坦,没有什么事儿值得挂在心上跟自己过不去的。

  她心念一转,这个冷淡端方的薛恪,难道不是好过那些个大献殷勤、浑身带着黏糊劲儿的人吗?

  用现代的话说,他们俩都只是习惯保持合理的社交距离罢了。本来嘛,两个人只见过几次,连相熟都谈不上便成亲了,这种情况下,任何亲热缠绵只会叫人觉得不舒服。

  想通了这一层,苏蘅整个人松下来,觉得心里舒坦多了。

  她站起来,给自己倒了杯酒,对薛恪真诚道:“上次琅嬛院中,还未来得及感谢救命之恩,我在此谢过了。”

  薛恪语气殊无起伏,“郡君不必客气,举手之劳而已。”以德报怨,是君子美德,他一向躬行。

  这繁缛的一天过于漫长,苏蘅累得只想快快结束然后躺下休息。

  听薛恪领了谢,苏蘅便干脆地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她脖颈长而优美,仰头时,在层叠的嫁衣映衬下,曲线愈发纤细。

  她潇洒地把酒杯往床下一抛,浑然忘记了喜娘说的“交杯酒的酒杯要用丝线连起来,一同抛入床下”的叮嘱。

  薛恪没想到苏蘅这么干脆,新婚之夜单抛酒杯的意思很明确:两人不必喝交杯酒。

  也好。

  薛恪也不多话,用行动无声应承她的提议。他垂着眼,将小金樽斟满,饮尽后将酒杯抛到床下。

  一切程序顺利走完,两人都如释重负。

  ·

  这喜房极大,在苏蘅未曾嫁进来的时候,偶尔充作薛恪的寝居之室。因此刨去这些攀红结彩陈的新婚装饰和苏蘅带来的嫁妆,其中陈设颇为简练,原来唯一的装饰只是一副水墨狂草而已。

  屏风分出内外间。外间摆榻几以会客之用,内间则是隐秘的起居之所。

  两人皆是和衣而睡,楠木拔步床极宽大,两人几乎连衣角都没有碰在一起。

  饶是如此,苏蘅向来不习惯和人一起睡,在身边躺着个人的时候怎么也睡不着。

  月光照进来,落在地上,清辉如水银。

  薛恪阖目躺着,猫儿似的无声无息,想是已经睡着了。

  苏蘅躺得肩膀发僵,便悄悄翻过身来活动。

  这样近的距离,她睁眼,目光正好看见他流畅的侧面轮廓:微微隆起的眉骨,英挺的鼻梁,颧骨因酒意泛着微微绯色,嘴唇紧抿。

  倒是比前两次见时更好看了些。

  苏蘅不是个严格意义上的颜控,只是对长得好看的人分外关注和宽容些。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她从前对江雪吟和苏璞如是,现在对自己这名义上的夫君自然也是如此。

  “郡君可看够了?”

  被看的人没有睁眼,但声音清明,无一丝睡意。

  如此星辰如此夜,这样的话若给旁人说,也许是闺阁风流。但薛恪说来,语气平和,殊无一丝调笑意味。

  不知为何,这样偏偏更促狭得叫人难为情。

  苏蘅唬了一跳,难不成这人侧面长了眼睛?

  他偏偏又加了一句,“郡君若因不惯和人睡而盯着我看,那么我明日可以搬到书房去。”

  “哎,不用!”苏蘅脱口道:“府中都是长公主和官家派来的人,你若如此,不是叫他们都知道了?”

  她说的是实话,她不想在出嫁以后还叫父母担心她的生活。

  她不再言语,翻过身去,背对着他,一动不动。这样不知过了多久,后来竟也不知不觉睡着了,连薛恪什么时候离去的都不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薛恪:早知道打脸都是难免的,我又何苦把酒杯抛得那么快

  第18章家常蛋炒饭

  东京汴梁,五更天的早市传来此起彼伏的声声叫卖。

  这悠扬的声音先传到金水河畔的官邸,再透过窗户传到睡梦中的苏蘅耳边,已是遥遥,变成不闻字句但闻曲调的依稀背景音。

  她极少睡到这样迟的时候。

  在长公主府里的时候,虽然苏蘅既无朝会要禀奏,也无田地要耕种,亦无商货要买卖,但每日还是必须严格按规矩早起请安,与父母同进朝食,因此穿越这么久以来一次懒觉也没有睡过。

  出阁之后,她才意识到,因为薛恪无父母,她早晨不需向舅姑请安奉茶。没有人叫醒她,这一觉醒来看窗外,竟睡到了将近晌午。

  今上赐予薛恪的官邸原来是前朝公爵暮年养静之所。

  唐宋时推行官邸制度,朝廷为高级官员修建了一批府邸以供居住。神宗时在皇城右掖门前修了一批,后毅宗时又在金水河畔另修了一批。

  民间称前者为“八位官邸”,只有二府三司中的高官可以入住;称后者为“金水官邸”,列位稍低或有特别恩赐的可居其中。

  官员入住其中,只有居住权,而无使用权。

  金水官邸是新近建造的,因此不似正经的世家门楣或高门府第那般的幽深曲折,一切都是明亮馨丽的:五进的院落,进了大门绕过砖雕影壁,再穿过两重垂花门,两边是抄手游廊,往右走便是苏蘅寝阁所在的正房院子。

  苏蘅起床,长长伸了个懒腰,开窗。

  后院的东北角有一小湖,是从金水河引活水入府,推窗便有习习凉风。

  金水河畔,粉墙朱户。绿杨荫里,闹花深处。

  不得不承认,这里实在是个闹中取静的好地方,比规矩森严的长公主府更得苏蘅的心。

  阿翘早已等在门外,端来洗漱用具。

  “小娘子睡得可好?”阿翘问,虽然苏蘅已出嫁,但阿翘依然按照旧习唤她。

  阿翘这是明知故问。

  昨夜厨房送吃食的阿寿从薛苏两人的婚房出来,才一走到侧面的抄手游廊,众人便都好奇围上去。大家都是从长公主府里出来的,彼此熟络,便凑在一起笑问新郎君和小娘子在里面什么情况。

  大家还是按着原先在长公主府的规矩,称呼苏蘅为小娘子。

  没想到阿寿摇了摇头,接连叹气两声,低声道:“哎,就是宋辽使臣见面都没有这么客气的。小娘子和郎君坐在两处,不言不语的,哎。”

  原先在越州老家,阿翘也是见过家中的表姊表妹成亲的。

  成亲之后的女子都是那般不由自主的慵懒娇怯,苏蘅却浑然没有那种羞懒的神态,倒是和成亲前潇洒干脆没有什么两样,这越发证实了昨夜送吃食的阿寿的话。

  出乎阿翘意料的是,苏蘅的心情似乎还可以,只道昨夜睡得尚可。

  阿翘这会收拾床铺,收拾到床下,见两个酒杯,一仰一覆倾倒,乃是大吉之兆。阿翘不由又替自家小娘子高兴起来。

  想来两人再生分,该行的“夫妻礼数”也都是行了的。这大概就是人家说的“相敬如宾”吧,阿寿哪里懂。

  苏蘅不知道小婢女的一番心思翻腾,她把脸埋在热热的棉质面巾里,懒洋洋的蒸汽熏到眼睛上,眉心和太阳穴顿时松弛下来。

  洗漱后,新府中的几个管事的丫鬟和妈子等人前来见过苏蘅,大多都是公主府带来的旧人,另几个是这公爵府原先的仆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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