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页_尝宋(美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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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页

  韩嬷嬷老了之后便搬出了公主府,回去和自己儿子一起住,因此袁碧云不常见她。

  元宵本就是合家团聚的日子,苏璞这会以孝敬干娘的由头打发袁碧云走也不算没有道理。

  想是苏璞匆匆脱身,还来不及换衣裳,还穿着圆领大袖的白色襕衫,衣带当风,行动间依稀残存着碧云闺中的脂粉香。

  苏蘅走在他身后,那暧昧的胭脂香气隐约拂过面庞。

  苏蘅不由啧啧,笑道:“难缠教头怕是早猜到有人今晚要出来招蜂引蝶,所以先在他身上留了香引子,好叫蜂蝶退散。”

  苏璞素来知道自己这个妹妹嘴上是没遮拦的,想到什么便说的性格,也不恼。

  此刻父母不在眼前,他也无需作出家宴时和煦斯文的模样,也不否认,仰头轻笑,“那便是她想错了,我身上带香,人家只以为我风流好亲近,愈发要来了。况且,并非我招引卿卿,而是卿卿频频顾我。”

  他话说得坦诚潇洒,自有一副风流不羁的做派流露,竟然让人觉得很有道理。尤其有严装少女,三三两两,笑语盈盈走过,不时频频回顾苏璞,让他的话更有说服力了。

  苏蘅心里好笑,回想除夜家宴的时候,苏家的三个小孩在长公主的威仪下,除了苏葵偶尔忍不住挑衅苏蘅几句,其他时候三人都是正襟危坐,大写的“乖巧”,结果父母一旦离家,就原形毕露。

  出了朱雀门,直至龙津桥,眼前是前所未见的市民气象。

  街上商贩叫卖声此起彼伏,宝马雕车争驰于天街御路,人声鼎沸,车马喧辚,杂耍皮影、说书卖艺,数里不绝。

  街道纵横交错,车水马龙,商铺百肆杂陈,酒楼歌馆遍设。

  街边的摊贩是小本生意,只卖些元宵吃食,吃左不过是些盐豉汤、蝌蚪羹、澄沙团子、蚕丝饭、煎七宝姜鼓、十般糖等,大多是元宵节人们常吃的节令食品。

  但商贩儿们别出心裁地把这些食物装在花盘里,朱绿玄黄掺杂,架着斜插灯彩的车儿,高声沿街叫卖,惹人垂涎。

  苏蘅被小贩儿招徕的吟唱叫卖声勾得嘴馋,出来时她只喝了一杯屠苏酒,此刻腹中空空,见这琳琅满目的吃食不由放慢了脚步,有意往摊边走去买点吃的。

  苏璞拎着她的领子把她揪回来,“不许去,你吃了可就饱了,咱们今日这副肚肠,都是为江行首的桂花乳糖圆子留的。”

  得了,苏蘅这就知道为什么苏璞坚持要陪她逛灯市了。

  原不是为了陪她,而是为了拿她做幌子去见相好的。

  但见妹妹肚子空空饿着,苏璞也有点不好意思,瞥见街边有人以竹架子支着青伞,上面缀装闹蛾、玉梅、雪柳、菩提叶、灯球、销金合①,都是女孩儿喜欢的东西。

  他赔笑,“好阿蘅,我一年才回来见她一次,你且忍忍,这摊儿上的玩意儿我全买了,你随意挑几个来玩好不好?”

  他是用哄孩子的语调跟苏蘅说话,苏蘅见他如此,只笑一笑,摊上的可爱玩意儿固然多,可她今日做男子装扮,又不能戴这些。她不欲戏弄苏璞,只挑了一盏红梅缕金小灯球儿便走。

  为了在夜间招徕客人,各大酒楼店家挖空心思,在柱形的空心招牌里面放上蜡烛,招牌就亮了起来,光亮皎洁,百步之外亦清晰可辨。

  更有甚者,直接在自家的酒楼门口的街道上以竹竿、彩帛搭建了个新的门楼,门楼中灯火亮如白昼,迎门小厮不遗余力地招呼,以吸引顾客,谓之“彩楼欢门”。

  苏蘅今夜的目的地本来是城中最有名的酒楼白矾楼,却被苏璞七拐八拐地带进了南瓦舍。

  东京城中的瓦子有南北之分,北瓦子多是吹弹、杂剧、胜花②、投壶、烟火等艺杂。南瓦子中多勾栏,系妓馆、戏苑上紧之处,其中最出名的便是琅嬛院。

  原身虽然好玩,但是也没逛过勾栏,因此苏蘅忍不住细细打量。

  迈过琅嬛院的彩楼欢门,从金漆照壁绕进来,便是宏敞精丽的景象。楼里不分昼夜地燃烧着儿臂粗的红烛,各处香炉中的香饼也毫不吝惜地焚烧着。

  云烟雾绕,莺莺燕燕,珠翠辉辉,这边有笑那边有叫,鼓乐歌笑至三更,一派天上人间。

  果真是民风开放的时代,苏蘅粗粗一看,其中的客人不止男子,还有很大一部分的女子,或如她一般穿着男装,或干脆穿着女装来逛勾栏。

  凡是此处的客人,前襟都别了一枚小小金花。

  想来苏璞是这里的常客,才一进门便有妈妈眼尖盯了上来,撇去小厮,亲自迎上来给他们别上金花,眼睛笑成两道缝,“我的好苏公子,这样久不见你!知道您外放回来,雪吟今夜辞了其他的客人,已经在等您了!”

  作者有话要说:①:都是戴在头上的首饰,出自《武林旧事》。

  ②:胜花即魔术表演。

  关于宋朝的元宵节的记录有许多,我写文时主要参考的是《东京梦华录》。

  第6章你有吃的吗

  苏蘅不是没有眼力见的人,自然知道情人小别后乍见时情义最浓,最讨厌有人横在中间。

  她不想做讨厌的人,见苏璞要往江行首的小楼去,寻了个由头说让他且先去,自己逛逛后一会儿再过去。

  苏璞走后,那妈妈带来两个一青衫一白衫的男倌,献宝似的推到苏蘅面前,谄媚道:“小娘子,这两位是刚才从临安选来的小倌,上至作赋吟诗,下至饮酒关扑①,样样精通,您看……”

  苏蘅知道本朝民风开放,女子地位较之前代已经大大提高,女子如她一般穿男子装束玩逛很常见,多是为了时髦而非遮掩身份,有点像今天的“男友风”。

  老鸨的眼睛毒辣自然能够认出她是女儿身,所以直接称呼她为“小娘子”也不奇怪。

  但是,认出来归认出来,这样像推销物品一样精准地推销自家的男倌,这事儿苏蘅好像还没有办法接受。

  那两个男倌听从妈妈的话,上前要来招呼苏蘅,一青一白,像白娘子和小青把苏蘅这个弱质纤纤的许仙夹在中间。

  苏蘅只得晃一晃手中的小纱灯,侧身站出来,说自己在这琅嬛院中已有相熟的小倌,不必他二人伺候了。

  这妈妈乃是人精,苏蘅既是生脸,哪来的“相熟小倌”,这么说只不过是不喜欢眼前这青白两位郎君,既然如此,也便也罢了。

  那妈妈略冷了冷脸,只道若是苏蘅看中了谁,只管来找她便是,旋即携两位男倌离去招呼别的女客。

  ·

  琅嬛院是东京城中数一数二的高楼,三层相高,五层相向,各有飞桥栏槛,明暗相通。飞桥之上均有小小亭台,高悬着巨大的玳瑁灯,周遭栏楣夜点红纱梔子灯,颇有众星拱月之感,因此名为摘星亭。

  美则美矣,但是……苏蘅心中腹诽,路标长得差不多很容易迷路的啊!

  她逛够了,估摸着时间想去找那江行首的住处蹭汤团吃,找小厮问路,只道诸位行首们的居所都是单独一处的,他们不便带路,只要穿过飞桥上的摘星亭往前百步左拐即可。

  无论是这小厮还是苏蘅自己,都高估了她认路的能力。

  苏蘅在这几座差不多的飞桥上的亭子前后绕来绕去,就是找不到路。

  冬夜朔风凛冽,吹卷得衣角振振作响,冷得要命,她还是找不到江行首的住处。

  前世低血糖的毛病就算换了副身子也还是没有变,苏蘅饿得有点懵,脚步迟钝,虚浮地飘起来,眼前白白的一片模糊起来。

  她心里忍不住骂了不靠谱的苏璞一万遍,早知道让她在街边买点吃的东西垫垫肚子也好啊……

  正想着,脚下一崴,手里的红梅缕金小灯球儿掉在地上,但她没有如她自己预想的那样摔在地上——有人从背后扶住她。

  她垂头瞥见一截眼熟的细棉白襕袖子,只以为是苏璞来找她了。

  她脚下正发软,当然也没好气,索性就着他手上的力气往下坠,有气无力地质问他,“你怎么才来找我,为了江行首的那口汤圆,你当真见色忘……”

  她靠着身后那人的手慢慢转身,看见那人的脸,嗔怒的怨气剩了半截堵在嘴边——竟不是苏璞。

  眼前的人身量高而修长,苏蘅哪怕仰起头,也只勉强看见一张薄薄嘴唇和一管漂亮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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