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页_尝宋(美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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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甜品真是立刻能让人感到满足幸福的味道。

  滴酥鲍螺的口感介于奶油和奶酪之间,轻盈,松软,细腻幼滑,入口便酥融。风干的栗子研成碎之后脆脆的,甘香浓郁,再细品,还能尝到樱桃的淡淡酸甜果香。

  所谓甜咸搭配,吃饭不累,命下人将这奶酥用玻璃罩子盖好送出去冻着,苏蘅又开始鼓捣香辣咸鲜的火锅底料。

  对于本朝人民来说,火锅并不陌生。

  前朝便有涮锅子的饮食习惯,今朝的文人又为其赋予了格外唯美的新名字:拨霞供。

  苏蘅觉得食物和人一样,也有性格,想来火锅应当属于天生热闹的食物:屋外大雪纷飞天寒地冻,屋内红泥三足小风炉烧得旺,鸳鸯炉鼎中热气腾腾,三五好友围聚一堂,谈笑风生,岂不快活。

  如同山海兜一般,拨霞供这风雅浪漫的名字一经传唱,火锅的身价便在外间的食肆酒楼中陡增。

  不过时人吃的都是最最朴素的清水锅子,稍微再精致点的贵族才会吃骨汤锅子,而后世流行的菌菇锅、菊花锅、番茄锅、粥底锅、药膳锅、酸菜白肉锅等等花样吃法还没有出现。因为辣椒没有普及,所以在外间也吃不到辣锅。

  不过令苏蘅吃惊的是,虽然可选择的锅底不多,但是吃火锅的锅具倒是多,什么鸳鸯炉、五熟釜、五格濡鼎,一应俱全。

  阿池正把冻得严严实实的羊肉块刨成羊肉卷儿,阿寿将冻豆腐切成小块,春娘则忙着将一会儿要涮的骨汤锅与菜蔬备下。

  而苏蘅本人鼓捣的则是麻辣底料。

  前世吃的辣锅多是牛油底的,本朝不食牛肉,自然也没有牛油,苏蘅便用猪油代替。平底的锅子中不放油,小火将八角、桂皮、香叶、草果、肉蔻、茴香籽、胡椒以及大量的花椒和干辣椒等香料在锅内慢慢炒干。炒干后倒入研钵中细细碾碎,再拌入切碎的辣酒豆豉,便成了糊状,此刻已经有了香味。

  灶上小火冷油将方才的香料慢慢熬透,熬煎至香料变得焦黄干燥时,便可以用竹笊篱将它们捞起。锅内的油此时已经变成鲜艳诱人的亮褐红色,这时加入豆瓣酱、剁碎的泡椒粒、川椒以及大量的干辣椒,以底料中增加咸辣辛香的风味。

  囿于材料和器具的限制,苏蘅自知这做法不大正宗,但此时满屋子都飘着又麻又辣又醇厚的摄魂香味,光是闻勾得人直流口水,便又转念一想:管它正宗不正宗,好吃就行了!

  火锅这种东西,自是人越多吃得越开心。

  苏蘅本想这快到年关了,又是她的生日,和府中的诸人同摆个大桌一道庆祝吃喝一番。

  怎料大家伙儿都扭扭捏捏,颇难为情,纷纷摆手,道是不惯与主子同桌。连原先在公主府吃得好好的阿翘也叛变了,想和阿池一起,随着众人在后厅吃。

  阿寿见状,一脸傻笑,兴奋道:“郡君,我愿意和你还有相公一起吃……”

  他话音未完,被阿罗一个肘击打断。

  阿罗横瞅了阿寿一眼,一副“笨蛋你不知道大家为什么避嫌吗”的表情,恨铁不成钢,直道:“蠢杀才,我们这么大的锅子不够你吃一口么,非要去凑郡君和相公的?”

  阿寿挠挠头,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了,立刻改口,“不去了不去了!郡君,我随他们去后厅!”

  苏蘅没法子,眼见暮色四合,到了用晡食的时候,薛恪还没回来,她也不想强压着其他人等他,便含笑同意了。

  ·

  薛恪冒着风雪赶回家的时候,苏蘅还在等他,笑眯眯的,毫无倦色。

  她没有问一句他为何晚归家,看他眉眼沾上的冰凉风露,只是绽出明媚的笑颜,“回家啦?”

  他心中一暖,应声微笑,“回家了。”

  薛恪在怀中似有东西要取出给她,但苏蘅饿极了,不待他说话,便先不由分说地将他拉进来房中。

  屋内早已摆好了晡食。

  红泥小火炉,铜制鸳鸯锅,一边是清澈养生的骨汤,一面是鲜香艳红的辣锅。

  鱼鲙、鸡肉与羊肉片切得很薄,卷成簇摆放在盘中,红白相间,犹如花朵,煞是好看。山药片、茼蒿、黄芽菜、各色菌子、鲜冻两色豆腐、绿豆粉也分别放好。

  另一边则是芝麻酱、白糖、酱油、醋、橙齑、花椒油、蒜泥等数碟调料,酸辣咸鲜香,一应俱全,可按照喜好自由调配,情趣盎然。

  两人对面坐下,见锅中汤已经滚沸如浪涌,便搛肉去涮。薄薄的羊肉卷搛入水中,涮上一涮,鲜红肉色变得熟白,果然有“流云拨霞”之意。

  羊肉韧糯,豆腐嫩而滑,菜蔬亦爽口,太好吃了!

  苏蘅埋头吃了一顿,抬头却注意到薛恪碟中的调料十分简单,唯有酱油与橙齑,只在骨汤锅中涮菜蔬吃,显然还是个涮锅子保守派。

  她便在辣锅里煮了片鱼鲙,举箸送过来,自信表示:“尝尝,我做的底料,包管好吃!”

  薛恪就着她的筷子吃了那鱼鲙,微笑颔首,“果真好吃。”

  苏蘅微微地仰着脸看他,从前只觉得眼前这个人仪范清冷,此刻从氤氲的热气里看他,怎么越看越温存了呢。

  不知是锅中水汽熏的,还是地龙太暖热的,苏蘅两颊又飞上桃花色来。。

  “我吃饱了,”她干脆扔下筷子,胡乱道了一声,“今日身上染了吃食的味道,我先去沐浴了,你慢慢吃。”

  第59章笑向檀郎唾

  苏蘅不习惯除了阿翘阿罗以外的人服侍,几个小丫头备下了沐浴热汤、肥皂团、洗面沤子、刷牙子、牙粉等沐浴之物①便退下了。

  没有婢子服侍,苏蘅洗得慢。加上她的长发又多又密,费了老半天功夫也只能把洗完滴水的头发绞得半干。

  等她洗好披上素洁的淡樱草薄罗衫出来,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时辰。

  闺中地龙烧得本来就暖和,加之身上还有湿蓬蓬的热气,苏蘅便也没有再披外袍。

  洗完了澡,将半干的长发松松挽起,清清爽爽,干干净净,一天的疲惫都一扫而空。

  进了卧房,薛恪坐在美人榻边的交椅上,绯色公袍照例换成了柔软洁净的白色襕衫,看样子是洗漱完毕正在等她。

  手边的案几有一沓微黄的纸,他正低头细看上面的内容,眼神专注,玉色面容沉静若水,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段时间朝中不太平,他是今上身边的要臣,消瘦了些许。此刻半垂着眼,眼下有淡淡的青痕,不知是累出来的,还是黑压压的睫毛投下的阴影,像是风吹过芦苇时倒伏的暗影。这模样本该是落拓的,但因着他极漂亮的额头和高挺的鼻梁,倒显得眼眸分外深邃。

  这双眼睛的主人觉察到她走出来,便微笑看过来。

  他不动声色的专注认真比平时显得更为克制禁欲,苏蘅心跳蓦地漏了一拍。

  鲜少这样独处过的。

  从前的时光,要么是他们俩冷面相对,一个清冷疏离,一个满不在乎;好容易景况稍好些了,他又变得这样忙,待在禁中内省的时间比在家中还要多。

  苏蘅定了定心神,才不想让薛恪看出自己刚才没出息地因为美色而失神的样子。于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她赤脚趿拉着绣鞋,走到他身边低头看那沓纸,没话找话,“这是什么?难不成是公文?”

  薛恪将那沓子纸递给她,温声道:“送给你的生辰礼物。”

  苏蘅接过来,还没细看便忍不住先笑了,“人家都送些金银珠宝、古玩字画什么的,你送我……房契?!”

  定睛瞧,可不就是房契么?

  这房契上的房产是西京洛阳的一座宅子外加田产,看位置靠近邙山之麓。

  房契上,白纸黑字明白无误地写着苏蘅一个人的名字。

  西京洛阳虽不似东京这般热闹,但胜在清明盛丽。也正因为远离繁华喧嚣,乐得清静,加之山川秀丽,且气候温和,从前朝以来,那里便一直是贵臣巨室的理想居所。

  连司马光、文彦博、富弼等国朝重要官员亦不能免俗,辞官退隐之后纷纷在洛阳购置田产,习承汉唐衣冠之遗俗,居家治园池,筑台榭,植草木。

  “独……独乐园?”苏蘅瞪大眼睛,被这房契惊得有点结结巴巴,傻乎乎微微往后仰,不敢直视那房契似的,“莫不是司马文忠公的独乐园?你……买给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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