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页_尝宋(美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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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上冷冷道:“不过,也无需任何人求情,朕自然不会惩罚蘅儿的。没有哭灵,这又是什么大事么?当年母亲去世以后,大行太后是如何对待我们姐弟的?同贾氏这场母慈子孝的戏,朕和阿姊陪着天下人演也就罢了,如今还要强压朕的女儿给他们演戏。蘅儿没有哭,这样小的一桩事,谏官们也能大做文章,还要牵扯出阿姊和姊夫管教不严的罪过才肯罢休。”

  提起女儿,今上的心便又软下来,举目问王玄同,温言问:“薛恪去了幽州,蘅儿在府中还好么?”

  王玄同看了一眼今上的神色,低声回禀,“除了回府的当夜,郡君骑了马追出城去,被后来追上来的都尉等人马拦下以外,这十几日来,郡君都是风平浪静的。”

  风平浪静指的是,苏蘅在府中,既没有哭,也没有闹,非常从容镇定地收拾行李。

  “新婚燕尔,为难他们两个人了。只是——此事却薛氏的后人去不可,”今上看着窗外,夜色中阑干上的白幡烈烈翻飞,叹了一口气,只对着自己最亲近的宦官才能承认,“当年之事,到底是我们赵家对不起薛氏。”

  过了几日,今上在垂拱殿中忽然接到苏蘅的上书,道是她已经收拾好了行囊,准备启程去幽州。

  今上先是一惊,而后又觉得当真是哭笑不得,他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朝着这个方向发展。

  寻常人家的新妇不舍郎君,哭一阵怨一阵也便罢了,接下来的日子便是凭栏远眺,好生等着郎君回来。

  偏生他女儿就不是个寻常女子。

  苏蘅那夜一言不发,骑了马,挥鞭疾驰追出城去。若不是苏璋和苏璞听闻此事后,立时带人追上去将她拦下来,恐怕她咬着牙,拼了一股子韧性,真的能一路追上薛恪。

  此刻又道要去幽州。

  燕云之地极苦寒,边境的将士都生守不住,她一个娇弱女孩子怎么能去?

  见官家愁眉不展,关心则乱,王玄同亦垂目细忖。

  他忽然见到桌案上言官的奏疏,想起一事,于是近前一步,献言道:“官家,不若依照言官的意思,命郡君去西京,不是惩罚,而是令郡君主持监督紫微城的岁朝清供一事。”

  紫微城便是西京前朝留下的旧皇城。

  见今上不语,只凝目看来,王玄同又解释道:“岁朝清供只需每年正月里盯着紫微城中的宫人换了松、竹、梅、柏等物供养便是,其后只要在洛阳住下监察便是。这是个最轻省的活计,往年都是太后指派最亲近的命妇去,全当是玩儿。可于郡君来说,若得了这活儿,便是有皇命在身的人,不得轻易离开西京,自然再去不得幽州。”

  王玄同没将这件事儿的好处说完,但今上自然明白。

  若是苏蘅真去了西京,便能堵住悠悠言官的嘴。

  “况且,”王玄同的最后一句话加强了这个计划的可行性,“臣听闻薛相公离京前,给郡君在洛阳买下了一处园林宅院,想必郡君必定不会排斥去那里住。”

  三日后,苏蘅接到了前往西京的诏令。

  行李都收拾好了,她本来打算去幽州的。

  她的车队在外城门,迟迟不肯出发。她还想等,想等她的官家爹爹收回成命,准许她去幽州的请求。

  等来的却是苏璞。

  苏璞骑在马上,乍一看依旧是翩翩然的样子,只是眉目间有了沉郁之色,也没有了当年的风流意气。他注视着端坐于车辇内的妹妹,她如今着一身素白宫装,看起来也比从前端素沉静了不少。

  “阿蘅,打消去幽州的心吧,官家不可能收回这一道命令的。”苏璞看着她,声音里少了些从前的意气风发,只沉声道:“你接受官家的宠爱,就必须接受他对你的保护。”

  第62章春日食春盘

  三年后,洛阳。

  三月过了,便是孟春时节。

  紫微宫中修葺一新,松竹梅等清供撤下,换成了更为热闹的春幡彩胜、鲜花鲜果。

  云淡天青,春光明媚得近乎喜气洋洋。这对于冷清寂寥的紫微城之中的宫人来说,是一年中为数不多的好时节。

  而在此时在户外洒扫便是近似于玩闹和赏春的的活计,自然是人人争相前去。

  几年前从东京汴梁来监察的朝阳郡主为人十分亲切,和蔼又大方,比那些趾高气扬的命妇们不知要平易多少倍,诸宫之内人内侍便更加卖力地干活,旧京都城倒似焕发了新的生机一般。

  在楼头洒扫的小宫女一边擦拭着白玉阑干,一面叹气惋惜,“可惜朝岁一过,郡君便要回到她自己的宅子里去住了。要再见郡君,需得等到明年新春了。”

  年年都是这般,从东京来监察岁朝的朝阳郡君离宫后,会在独乐园中住上大半年。

  “听闻那园苑是郡君与她夫君的定情之地呢……”小宫女兴奋地说着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八卦,“我还听说,郡君的夫君是东京城里闻名的美男子,郡君在洛阳就是为了等他呢……”

  “胡说八道,郡君以前从没来过洛阳,何来定情之说?”年纪稍长的内人见手下的宫女越说越不成样子,皱眉轻声呵斥道:“不得妄议贵人!”

  旁边的小黄门没怎么听她们说话,正探头往下张望呢,“哎,小声些,郡君今日出宫,不知道我们能看见么……”

  忽见金碧辉辉的高大牛车从左掖门出来,小黄门连忙朝后招手,叫道:“哎哎哎!郡君的车辇出宫了!”

  他急忙招呼洒扫的同伴们来看,只见那金铜车辇的间花绣帘幕并未拢上,影影绰绰能看见一个女子的清丽侧颜。

  苏蘅端坐于车中,发髻高挽,纤细修长的脖颈如天鹅一般,薄薄藕色罗衫如淡烟笼在身畔。她微垂着臻首,侧影幽凉,优美如彩胜上的单薄剪影。

  她对远处宫中高楼上的迷弟迷妹们的眺望和八卦毫无知觉,只透过缓缓行驶的车辇的帘幕往外看。

  这春天的光景比前几年都好,不冷不热,风和日暖,梅桃李杂花盛开。卖花者挎着马头竹篮,曼声叫卖于市。

  西京人较之东京人更为散漫悠闲。这时节还偶有料峭清寒,但都人士女不管,急急换上了轻帽小衫,戴花载酒争出,骑着毛驴,慢悠悠地追逐春光。

  邙山春景好,加之还有翠云峰脚下还有一大片园林美苑,踏青的人便愈发多。

  不少人携亲眷好友,带着新酒、炊饼、果子、小吃、玩物出城游玩,好不惬意。

  偏生苏蘅要回的独乐园就在邙山脚下,于是车辇便在街上缓缓前行。越接近独乐园,便越是四野如市,车马难行。

  苏蘅在宫里长久没活动,眯着眼看着纷纷落花飘了一路,便索性便下了车,就着这番热闹劲儿,和阿翘慢慢走回家。

  路边有好些人表演呢。百姓都摩肩接踵地围成一圈圈,翘首以待,

  围观的圈子中间,一个男子扮成执事皂隶的样子,喊道:“春气透了!打春牛!”

  随即立即扬起手中的大棍,朝一匹黄布做的春牛身上猛打过去。

  那布春牛的肚子做成一个大兜袋的模样,一打,里面的核桃、红枣、脆李片、糖霜杏干、韵果圆等吃食点心雪雪撒落在底下的大盘子上。围观的人们争相购买,欲沾沾春气,场面非常热闹。

  眼见着回家还要走好一会,路边既然有小贩在买吃食,主仆两人便买了一点糖霜杏干和两个烙得焦黄的羊脂韭饼慢慢啃。

  要是搁汴京,按苏蘅这副贵女模样的打扮,身后跟着华丽的车辇,却在路上吃便宜的韭饼,路人难免会多看几眼。

  但这儿是洛阳,看不完莺啼绿映红,数不尽山郭酒旗风,这云淡风轻傍花随柳的春天,人人悠闲散漫,自得其乐,谁有闲心来看贵女们在街上有什么奇怪的举止呢?

  苏蘅看着阿翘嚼饼鼓囊囊的小圆脸儿,不由微笑,“好吃么?”

  阿翘咽下一口饼,抿着嘴道:“好吃是好吃,羊脂的膻味儿不重,肉馅也鲜香,一咬还有油汁子。只是这个韭菜好像不太鲜嫩,老了忒难嚼……”

  苏蘅点点头,的确如此。她眯眼笑道:“小丫头,跟了我几年,长进了。”

  阿翘皱着眉,捂住嘴愁道:“小娘子,不是我长进了才发现它难嚼,而是它塞牙!我现在不敢张嘴……”

  苏蘅这几年比从前文静沉稳了不少,饶是这样,还是不由哈哈笑起来。小婢子难为情,她便拉着阿翘快些走回家,好回去漱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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