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页_尝宋(美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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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翘合计着郎君这一向冷冷淡淡的谪仙般的人,今日怎么还带了一点人情味呢?

  苏蘅用过朝食,阿翘便立刻奉上薛恪点名的解酒茶。苏蘅有一搭没一搭地喝:其实那点酒第二天就醒了,说头疼只是没法面对自己内心的尴尬和惭愧,找个法子避一避薛恪罢了。

  她在原身的记忆力完全没有搜索到薛恪的脸,只有坠马时一个朦胧修长的白影。

  而她自己从前有好几次就站在这层窗户纸的边缘,伸伸手就能捅破:苏葵除夕夜宴时就说了,被她砸中受伤的倒霉蛋是个会试举子;集英殿前裴贵妃也说了,临川的薛氏会试前不小心折断了手臂。

  桩桩件件,她完全没有联想到一处。她连伸伸手也不愿意。

  设身处地想想,薛恪莫名被赐了婚,眼见新娘是当年伤害他的女纨绔,而他又是个隐忍不发的性格……

  苏蘅脑海中这才劈过一道惊亮的闪电:原来是这样,薛恪的左臂才不如寻常人利索,时常藏于宽大袍袖之中。她还三番五次地拉扯他受伤的胳膊,他到底都忍了下来。

  拜门后第二日,捋清了原委的苏蘅心情实在复杂,忍不住同阿翘说了此事。

  阿翘虽一直跟着她,也是个不知情的糊涂蛋,此时恍然大悟,长长的“哦”了一声,“难怪郎君对我们都是淡淡的。”

  阿翘是忒护主的小丫头,一贯帮亲不帮理,想了想,忽然又有点不忿:“可是他不过断了一只手臂,到底还是高中探花了。小娘子素日对郎君也是没话说的,您伤的可是一颗心啊!”

  人是利己的动物,听见有人替自己开脱,不管有没有道理,苏蘅心里本能地想点头。

  哎,等等。

  这句话怎么这么耳熟,这不是翻版的“你断的只是一条腿,紫菱伤的可是一颗心”吗……苏蘅忽然感觉到自己有点当渣女的潜质。

  不过嘛,苏蘅和琼瑶奶奶笔下的渣女还是有区别的,区别之一就在于她知错能改,并且很有毅力。

  对着不怎么客气的苏葵,苏蘅尚且还能够顾念原身推她落水的愧疚给她写一写减肥的食谱;对着除了冷漠点没有半点不是,甚至完全负担起夫君责任的薛恪,若不好好弥补过错,她自己是绝过意不去的。

  尤其是看见他的手臂,那样永固的微曲弧度,时时在提醒她道歉求原谅之路漫漫而修远。

  思忖了数日,心思拐来拐去,苏蘅最后决定还是打直球。

  就按照中国人的传统来,请客吃饭,赔礼道歉,想来不论古今都是通行的。

  ·

  赵若拙捏着从金水官邸送来的请帖,翰林院下值的路上一直愁眉苦脸地看着薛恪。

  “我不去成不成?”

  王玄同前来颁赐婚旨那日,赵若拙虽艳羡,但更多的是为好友高兴。他第一个跳到薛恪身边恭喜他,只道他交了好运,这便要平步青云了。

  却见薛恪脸上殊无笑容,还以为是他在众人面前敛着喜悦。至回了期集处,赵若拙笑逐颜开,一拍薛恪的肩膀,爽朗打趣道:“难怪人人都说你是玉做的人,石头做的心。‘金榜题名时,洞房花烛夜’,人生两大乐事你占全了,这还不够叫探花郎笑一笑的?”

  薛恪看了赵若拙一眼,缓缓道:“你可知朝阳郡主是谁么?”

  赵若拙大大咧咧,“不知道,但想来朝阳郡主是天家贵裔,总该是闺阁的典范、仕女的领袖,总归是很好很好的……”

  说到这里,赵若拙顿住,他忽然想起一张雪白的鹅蛋脸,眉目张扬肆意。

  他慢慢转头看薛恪,后者面色平静无波。

  赵若拙睁大眼睛,两道粗粗的眉毛简直瞬间跳了起来,“不会是她吧!”

  自然是苏蘅。

  赵若拙此刻捏着请帖,看了又看上面的簪花小楷,看清邀请落款清清楚楚的的确确是朝阳郡君,不由长长叹气。

  “叔夜,当哥哥的平日待你不薄,这一遭,我不去成不成?”

  薛恪看着赵若拙哭丧着脸的模样,唇畔不由噙了一丝浅笑,优美如同冬日冷阳,“我不知道成不成。”

  因为,这份请帖今晨也安安静静地躺在了他的案头。

  而赵若拙口中的闺阁的典范、仕女的领袖苏蘅本人,现在正撩起袖子捣鼓一块巴掌大、金黄酥脆的五花肉。

  作者有话要说:翡冷翠就是现在的佛罗伦萨。“翡冷翠”的译名出自徐志摩的诗歌《翡冷翠的一夜》。

  第24章美人私房菜

  私房菜是有承袭的。

  往早了说的苏蘅不知道,但是就往前数到民国,社交界便有几个极其善于料理吃食的姨太太。讲一口吴侬软语会跳舞的,擅长浓油赤酱的苏菜沪菜居多;若是碰上一口京腔会唱戏的姨太太,大概率是出身于前清的某个王府,桌上少不得鲁菜宫廷菜。

  私厨的庭院里名流来来往往,觥筹交错。一桌无微不至的私房菜席吃下来,酣酣然,再打两圈麻将、跳支把小调圆舞曲,外界的风云变幻也就在这其中定了调子。

  原先看着这些民国旧掌故,百年前的人,苏蘅都要叫一声老祖宗。可现在,她穿越到这个异时空,不知道会不会有人以后在史书中看到她,叫她老祖宗的。

  想到她一个青春少艾的小姑娘以后被人家叫作老祖宗,苏蘅不禁失笑,手下片肉的刀也慢了几分。

  请人吃饭,赔礼道歉,好不好吃是一码事,诚不诚心则是另一码事。

  苏蘅是个认理的人,一旦认了这个诚心诚意的理儿,她就会身体力行持之以恒地去做,绝不假手于人。

  府中的厨司对于苏蘅进出早已见怪不怪了,什么“仕女远庖厨”的古训早就飞到云端去了——人嘛,谁还没点爱好呢?

  何况,喜欢吃总比小娘子从前喜欢骑大马逛勾栏花钱捧戏子要好吧。

  因此见苏蘅要做菜,一众厨司下人婢子能帮得上忙的就在一旁打下手,帮不上的就在旁边看着,时不时还问点问题。

  苏蘅笑笑,好嘛,前世是录播的美食视频,现在还升级成了liveshow。

  薛恪是临川人,赵若拙是惠州人,便是那个苏轼写下“罗浮山下四时春,卢橘黄梅次第新。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作岭南人”的那个惠州。凭借前世的地理知识,苏蘅心中掂量着有了谱:主打客家口味的家乡菜不会错。

  讲到客家菜,自然少不了梅菜扣肉。

  带皮红白五花肉片在葱姜花椒水里煮熟,肉皮抹蜂蜜后扎孔,下油锅将肉皮煎出焦黄酥脆冒着小泡的麻皮,再切片。

  做扣肉的肉片和白切肉片还有点不一样:白切肉要蘸蒜辣和酱油吃,讲究个“飞薄紧致”,白肉利刀片好,拎起一片对光看,能透过灯影儿才算成;而扣肉讲究的是肥瘦有致、香酥腻烂,须得切得不薄不厚,蒸完油脂被梅菜吸收却依然咸香甘腴不散。

  肉片整整齐齐码入碗中,紧紧压上一层拿油盐糖炒好的梅菜,白瓷盘子一盖,上锅蒸熟便是。

  这边帮苏蘅打下手的张春娘炸的猪油渣也盛了出来。浅金色一盘,炸得干干的,撒上少许细盐便是一碟又脆又香的小零嘴。

  满室飘着极为诱人的肉香,以阿翘为首的一干人从苏蘅开始煎肉便伸长脖子,使劲吸鼻子,嗷嗷待哺。

  苏蘅无奈,盛出一碟猪油渣递过去,“吃吧。”

  “这猪油渣也能入馔吗?”阿寿一边吃着嘎嘣脆的油炸,一边不解问。

  猪油渣炒青菜,豆豉炒猪油渣,都是下饭的好菜。可猪油渣再好吃,到底也是下脚料,请人吃饭只怕不够大气。

  自然是可以入馔的。

  苏蘅笑一笑,只叫阿寿看一旁的沙煲。她手中动作有条不紊进行着,小砂锅中两人份的米饭噗噜噗噜冒泡,米汤泛起淡淡的白色。

  苏蘅前世吃煲仔饭时仔细观察过那砂锅中的米:米粒细长,微微透明,泛着玉色,甚至每一粒上面还有光泽,非常美丽。因此她也特意选了长粒香米,求个形似。

  苏蘅将年前春娘熏的烟肉铺在将熟的米饭上,砂锅两边淋一小勺明油,锅壁顿时滋啦滋啦一阵响,这便是锅巴。待饭熟又铺上一层炸到恰到好处的猪油渣,淋上一抹豉油,再用少许葱花点缀,猪油渣烟肉煲仔饭就成了。

  赣人多爱食佛手芥。佛手芥是一种细茎、扁心、细叶子的芥菜,油滚后下风干的腊肉片一同翻炒,加酱油、陈醋、盐、姜芥辣油略略翻炒即可,鲜香极辣,佐酒尤为爽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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